01
当好友步婷约夏凌苒晚上一起吃饭，并强烈要求携带“家属”时，她前一分钟刚刚和这位家属——现任男友程晨，哦，不对，已经是前男友“和平分手”。
精致的餐厅包间内，两个长相脱俗的女人相对而坐。
“说说吧，这次为什么分手，难道又是性格不合？”步婷直奔主题，纤纤玉指敲打着餐桌上的水晶玻璃瓷杯。
那一下下轻微的敲击声搅得夏凌苒心乱如麻，“唔，确实不太合适”。
步婷冷笑一声，“呵~这借口你倒是用得顺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个月前，你和你那位前、前、男友、就是因为性格不合分手的。”
“前前男友”四个她咬的极重。
“反正这次不关我的事。”
02
距离那夜和步婷的会面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
夏凌苒脑海里始终回荡着临走前好友语重心长的劝解：小苒，程晨是个正直有担当的男人，和你性格恰好互补。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有你，你不要任性……”
“真是烦死了……”她嘟囔着翻个身，“要不然重新找一个男朋友好了……”临睡前迷迷糊糊想着。
法老说：打扰别人睡觉会下地狱的。
当嗡嗡作响的手机旋律魔音催促般传到夏凌苒耳中时，她很想替法老执行。
烦躁地爬起床，“程晨，你丫的是不是有病！”
看着手机上十多个未接通电话，全部来自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她忍不住爆粗口。
“夏凌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和我划清界限啊……呵……我就知道……嗝……你一向……没心没肺……”显然一个醉汉形象。
她听到手机里传来咕咚咕咚倒酒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样了，还在喝！
“你在哪里？身边有没有朋友或者同事，把电话给他！”
“你管我……你又是谁……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凌苒真想给他一巴掌，是谁三更半夜不睡觉扰她清梦！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他吵，醉酒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只能先按耐住不快，柔声安抚。
千辛万苦要到地址，她累得出了一身汗。
急匆匆穿好衣服，出门时一不留神绊了一跤，摔倒在水泥地上。
顿时两只光滑白净的膝盖变得又青又肿。其中一只甚至磕破了皮，浸出殷殷血迹。
夏凌苒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强忍着痛楚和委屈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去做出租车。
03
初秋的晚风温柔地拂过这座城市，像大地母亲的手宽慰着夜归人。
路旁绽放的霓虹流光一般，为这暗夜增添了色彩。
夏凌苒到达目的后，一眼看到了包围在众多酒瓶子中间的程大律师，一身西装革履，格格不入。
周围的小吃摊熙熙攘攘，唯有他在的地方一隅安宁。
当初不就是被他这样迷倒了吗？温暖、安静……她甩了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她拖着一条腿走到程晨身边站定，他趴在桌子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他脸色有些苍白，眼底一片青黑，却依然俊朗不凡。
泄愤般在他脸上不停地戳：“嗞嗞嗞，真是害人不浅呐……”
付了钱，大排档老板好心，看她一个娇小女孩子无法架起那烂醉如泥的一坨，帮她叫了出租车。
清晨的朝阳透过窗帘的间隙斜斜地照进室内，在地毯上投下一小片柔和的光影。
夏凌苒睁开明亮的双眸躺在酒店床上，享受此刻安宁。
隔着一道墙另一端的人可没有她这般好心情。
半睡半醒间程晨觉得身下的空间狭小难耐，难受地翻个身，没想到直挺挺滚到地毯上。
他艰难地睁开眼，按着要炸裂的太阳穴，撑着沙发边缘站起来。
这一边夏凌苒听到客厅有响动，知道他醒了。
她爬起床，小心避开伤口，穿上昨天皱巴巴的嫩黄色碎花裙。
裙子未过膝，露出青紫色膝盖。右腿上还残留着凝干的血迹，在白花花的大腿上好不触目惊心。
昨晚达到酒店后，她要了一个套房。
把程晨安置在沙发上后，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又累又困，实在不想动，未处理伤口，倒头就睡。
昨晚一夜好梦，夏凌苒神清气爽。
她经过客厅时，看到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的程晨，心情更是畅快愉悦：“程大律师，早上好啊。”
程晨还没有过这般狼狈模样。
被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酒气熏天，身上的白衬衣褶皱松散，领口残留隐隐的淡黄色酒渍印迹。
偏偏这个样子让眼前的人看到，更加羞愤难堪。
“我怎么在这里？”他手抵着前额拧眉问道。
“昨晚你喝醉了呀。”小姑娘一脸天真。
程晨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幸灾乐祸，强忍着怒气，“我是说我怎么睡在沙发上？！”
“看你不爽呗。”小姑娘赏了他一个白眼。
“……”如此坦诚的理由，程大律师无言以对。
夏凌苒没再理他，伤口隐隐作痛，要赶紧处理下，她一顿一顿地向洗漱间移动。
听到动静，程晨抬起头，眼神定在夏凌苒惨不忍睹的膝盖上，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你的腿怎么了？”
“死不了。”
“别闹！给我看看。”
夏凌苒乐了，她可没忘记昨天这家伙是怎么怼她的：“你管我！你又是谁！我的腿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程晨看着她一脸倔强的模样，认命又无奈：“夏凌苒，你能不能乖一点……”
04
夏凌苒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和程晨一起吃早餐。刚才从医院包扎好伤口就应该直接撤的。
现在俩人坐在医院附近的早点铺子里，对面那厮淡定地喝着豆浆。
修长手指卷起油条放入嘴里，吃相优雅斯文，丝毫看不出晨起时的狼狈，真是赏心悦目啊……
她担心自己再次被美色所迷，动摇军心，决定速战速决，吃完赶紧滚蛋。
“咳咳咳……”神游之际，不小心呛到了。
“你慢点。”程晨拿出纸巾递给她，看着她擦拭裙子上的粥，认真道：“夏凌苒，我们谈谈吧。”
“咳咳咳……”又呛到了……
“……”
到底这次谈话没有如期进行。
夏凌苒中途接到了自家Boss的连环夺命call，说是上周交给客户的策划方案出现问题，急需重改。
等到重见天日已经是周一了。
到家后，步婷在做午饭。早上她们刚刚通过电话，说要过来看看她。
她直觉有阴谋，“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是程晨。他担心你的腿伤，知道你不愿意见他，所以才打电话给我。”步婷没有掩饰，直接挑明原因。
“他很有自知之明嘛。”
步婷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直叹气：“小苒，别闹了好吗？”
“闹？你也认为我在闹是吗？就因为上次分手是我的错，所以这次出现问题也是我的错，对吗？就因为他做事一向沉稳，而我毛毛躁躁，所以就是我的错，对吗？就因为他是你的校友，你信任他，所以就是我的错，对吗？！小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偏心！！！”
“……”步婷被三个弹珠似的问句砸得有些晕，险些招架不住。这才多久没见，小丫头战斗力升级。
她原本想当个和事佬，如今看来只能让程大律师亲自出马了，“先过来吃饭吧。”
“哦……”
晚上夏凌苒给程晨打电话，语气里满是得意：“别以为你请来小步，事情就解决了，我郑重告诉你，别再骚扰我了！”
“夏凌苒……”话刚开了个头，就听到手机那端已经挂断了。
坐在电脑前看了一天案情疲惫不已的程大律师觉得更累了。
05
说起夏凌苒和程晨这对冤家的相识还是缘起于步婷。
彼时，步婷大四即将毕业，小她一年级在另一所学校念大三的夏凌苒专程跑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小姑娘尽职尽责地为好友拍毕业照，等到拍得差不多的时候，步婷被同班同学带走了。
夏凌苒就一个人随意闲逛。
就这样，她看到了坐在石椅上带着银白色耳机不知道在听些什么的程晨。
他闭着眼沉入其中，如墨般的黑发微微遮住眼睑。
身前是一大片碧绿的荷叶，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就那样静静坐着，周遭嘈杂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
那一刻夏凌苒听见了心动的声音，好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下子绽放开来。
她拿起手机赶忙拍下眼前一幕，想想又觉得不甘心，找准角度，连同自己一起拍进画面里。
这便是初见了。
之后，步婷和相熟的同学师长吃散伙饭，夏凌苒作为家属陪同，又再次看见了他。
她知道他叫程晨，是法学院研二的高材生。
更让她高兴的是，他和步婷相识，关系还不错。
就这样她依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天优势加上后天努力，一举拿下了程晨。
然而就如大多数情侣那般，随着交往的加深，很多问题暴露了出来。
加上程晨越来越忙碌，而夏凌苒心气比较大，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要“分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直到前两个月，她又提了出来。当时程晨冷笑一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分手。
分开后，夏凌苒整夜买醉，步婷实在看不过去请来了程晨。
小姑娘一看见心爱之人就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程大律师的白衬衫上抹，最终和好如初。
直到最近这次又闹了分手。
06
第二天清早，程晨来到夏凌苒住的小区。
当夏凌苒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从猫眼里看到程晨时，瞬间清醒了。
“你来干嘛？”
“夏凌苒，我们谈谈。”
“呵，之前我想找你谈的时候你怎么避而不见？是不是心虚？反正现在无所谓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来找过我？什么时候？”
“别装糊涂！”
程晨很无奈，“小苒，我从没有不想见你，你来找我，我真不知道。”
“好，就当你不知道。那你和章妍是怎么回事？那天在餐厅我都看到了，你们两个一起吃饭，还靠在一起！”
章妍是程晨大学时期的女朋友，两人曾因女方父母不同意而分手。
夏凌苒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很别扭。
毕竟是长辈拆散的姻缘，她不确定程晨心里是不是还有念想。
“小苒，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只是作为朋友尽力提供帮助。”
“呵，包括情感安慰喽。程大律师，你可真是无私啊！”
“……小苒，这件事涉及他人隐私，我不方便告知。但我和章妍之间确实没什么。”
夏凌苒看着他，眼眶渐渐发红，“那天我去事务所找你，担心你没有时间吃饭，就去附近的餐厅打包。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举止亲密，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难过。”
她越说越哽咽，“程晨，打从交往开始，你就没有……哄过我。每次吵完架就只会冷战，从来都是我……先低头认错。就算是我……耍小脾气，你就不能……哄哄我吗？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重要吗？”最后眼泪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砸在程晨的心上，硬生生得疼。
他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小苒，之前是我不对，我们不再吵架了好吗？即使吵架，我也保证不跟你冷战，试着理解你。那你也要保证，不能再提“分手”好不好？”
能让程大律师说出这番肺腑之言实属不易。夏凌苒止住了哭声，傻愣愣得看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又觉得不甘心，猫挠似的捶了他一拳“程晨，混蛋啊你……”
程晨趁机一把抱住心爱的女友，好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样。
07
这段风波算是过去了，两人再次和好如初。
情场得意的夏凌苒心情很好，约上步婷一起去逛街，满载后二人打算坐车回去。
在路边正好看见一男一女背对着她们拉拉扯扯，旁边还站着一个无助的小女孩。
周围渐渐围了一圈人，却没人上前阻止。
眼看男人要给女人一巴掌，夏凌苒扬手就把刚买的衣服袋子扔了过去。
男人恼羞成怒，转手打了夏凌苒。
步婷见状狠狠踹了男人一脚，正好踢到了要害处，捂着裆部疼得龇牙咧嘴。
最后不知是谁报了警，这场混战才结束。
夏凌苒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出手搭救的女子竟是章妍，“所以，你找程晨是为了和他离婚？”
章妍点了点头，“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个错误。他仗着家里有钱在外面鬼混，回家就耍酒疯。原以为孩子的出生他会收敛些，可他根本不在意。
现在女儿两岁了一看见他就害怕。我实在受不了，想要离婚，他不同意连我父母也不让，还把我身上的钱全部收走了。我没钱打官司只好来找程晨帮忙。
不知他从哪听到了风声，想把女儿带走来威胁我，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章妍看着女儿在地板上开心地玩玩具，坚定道：“为了孩子，我一定要离婚。”
“真是畜生！章妍，虽然我能力有限，但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你。”
晚上夏凌苒和程晨煲电话粥，提到了章妍。
“对不起啊，误会你了，没想到章妍这么可怜。不过程大律师，你帮助人还提供肩膀服务啊？”小姑娘还吃着闷醋呢。
“胡说什么呢。那天她来找我，我正好在餐厅。她不小心把桌上的饮料打翻了，湿了一身。我起身帮忙而已，想来是角度问题看错了。”
“哦……”
“小苒，接下来几天我会很忙，你要乖乖的，不要乱想。”
“你放心，不用担心我。”
开庭那天，夏凌苒正在公司疯狂做策划。步婷作为家属陪同。
事后听步婷描述那场官司异常精彩，程晨不仅掌握了那个男人殴打妻子的证据，还查出了他出轨的证明。
最终法院判决两人离婚，孩子归女方所有，婚后财产各占一半，并且男人需要每个月支付一笔抚养费。
“听说你还打了他一拳，没想到程大律师也有用手解决事情的时候啊。”西餐厅里，夏凌苒嚼着牛排调侃道。
“他活该，谁让他打了你。”
“咦，你怎么知道的？”
“章妍告诉我的，她很抱歉同时也谢谢你。”
“她……是个好母亲，却不是个好女儿。”
“怎么说？”
“她不应该什么事都听从父母的建议，尤其是感情的事。”
“看样子你很惋惜？！”
想起这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过往，夏凌苒赶紧改口，“怎么会呢！我很高兴能够遇到程大律师！”
“世间的很多事情有它原本的运行轨迹，没有早一步，亦没有晚一步。夏凌苒，遇见你，我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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