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经历生死离别

作者: 小萝卜豚 | 来源:发表于2017-05-07 00:36 被阅读57次
    图片来源于朋友圈

    妈妈走了的时候,是在凌晨。当时我就守在旁边的沙发上,不小心眯了过去。半夜突然被惊醒,我意识到了什么,握着拳头望向妈妈。她已经开始呻吟,眼睛无力的合着,皮肤冰凉,还微微的发着汗。

    这一刻,我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接妈妈回家。我知道她害怕待在医院,最后的时光她一定希望回来。

    墙上的时针走动着,每多走一秒,她的生命就愈少一度。所有人都在倒计时,等着她走向终极。

    最后的十几分钟,她开始剧烈的挣扎着喊疼,瘦骨嶙峋的手臂突然来了力气,搓揉着腹部说:“打这儿!打这儿!”她是想让我们把止痛药打在那儿,那个充满液体的腹部。我的眼睛有些涩,想抬手,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的最后,她的鼻腔和嘴巴里都流出了五脏六腑腐烂的液体。这时眼睛也睁开了,眼神空洞而死寂,喉腔里不断发出“喝喝”的声音。垂死挣扎,原来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出奇的冷静,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乖,快好了,快好了。”就像小时候,妈妈把我抱在怀里安慰我,是一样的语气。

    几秒过后,她停止了呜咽,身体也停止了颤抖。她走了,彻底走出了我的生命。

    失去其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发生的当下,我是处于一种异常清醒的状态。周围的空气都在争先恐后的被我吸进鼻腔,在头颅中扩散。时针走过的每一秒,都在告诉我:你彻底失去她了。

    我是一个懒散的人,但最初的那几周,我却试图让自己忙碌,不断在脑袋里灌输:你很忙,没时间停下。那些所谓的充实自己的课程其实不过是些可怜的木偶,被我拿来摆弄,横加利用,以此当作逃避的借口。可我知道,即使是被慰藉的假象,也是温暖的,也是我所需要的。

    之后的几个月,我似乎一点都没被影响到,甚至都没有大哭过。我拒绝自己讨论当下的感受,拒绝自己表露出一丝软弱。潜意识告诉我,一旦低头,就再也没勇气抬起来了。

    时间确实是催化人心的一剂蒙汗药,只要保持不触及,理性的东西永远都能保占上风,仿佛从来都不曾绝望过。漫长的时间疗愈中,我始终谨慎小心,以防找出奔溃的任何理由。有时如果熬不住了,就从装满绝望的瓶中放出一点悲伤的气息,然后再扎紧它。捂住嘴巴,小哭一下,最后再抱住自己无奈的傻笑。

    心疼自己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我不喜欢琢磨这个问题,心疼意味着我要用宝贵的时间去舔舐伤口,而伤口是不会因为这个动作而痊愈的。

    陷入深度悲伤是一个危险的情境,它会让你失控,但有时候弦崩的太紧又会反伤到自己,进退两难。

    最近我总在想,或许当初妈妈的一些想法是对的。不懂的是我们,做错的也不是她。周遭有太多误解,她又有太多枷锁。作为中国的传统女性,她把坚忍发挥到了极致,有了委屈她不说,有了疼痛她也不说,只是皱着眉头,拽着衣角,在凄楚中隐忍,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可以瞬间将你击毙。

    她这一生都活得太憋屈,以至于在最后的日记中,她的叙述充满了幽怨、不解、委屈与愤恨。

    曾经我以为自己很强大,能够轻易与悲伤抗衡,却不想我从来就没做到过。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回忆与妈妈有关的任何事,甚至于我的脑子里不能提“妈妈”两个字。只要一触及,我就能全线奔溃。我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却发现自己忘记了最本质的一点:我连伤口都未消毒未处理,就强行进行了包扎,让它如何痊愈?

    逃避果然是最害人的,只有狠狠的剖开伤口,才能消毒上药,最后才能包扎。只有这样,伤口才能彻底痊愈。

    彻底痊愈又是怎样的体验呢?或许,就是当你不再攥紧瓶口时,任由悲伤萦绕也不会奔溃着哭泣,绝望到失控。不会在独处的时候胯下心房,不会对着空气感到冰凉,不会看到枯枝落叶倍感衰败,不会在欢乐的人群中感受孤独,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

    再过几天,你离开我就满十五个月了,我也准备开始下一个新生活。未来的日子再没有你的陪伴,可你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是不能被自己所辜负的。正视生命中的每一个伤口,永不逃避,直言面对,你就会发现,其实自己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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