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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不懂“矛盾论”,岂能不失生辰纲(三)

杨志不懂“矛盾论”,岂能不失生辰纲(三)

作者: 剑客瓦砾 | 来源:发表于2017-09-11 22:02 被阅读21次

“所谓了解矛盾的各个方面,就是了解它们每一方面各占何等特定的地位,各用何种具体形式和对方发生互相依存又互相矛盾的关系,在互相依存又互相矛盾中,以及依存破裂后,又各用何种具体的方法和对方作斗争。” ——《矛盾论》

天越来越热,杨志却一反常理,不拣早凉时上路,偏生赶在日中时趱行,这自然让身挑重担的众军汉吃尽苦头。而杨志又粗暴蛮横,浑不体恤下情,绝无半点沟通,只管发号施令,我行我素。禁军们但有不满,便动辄打骂。

如此待人,军汉们岂能不心生怨隙?群众基础自然开始动摇。但众军汉起先也只是畏服于杨志的高压手段,敢怒而不敢言,还得顶着烈日继续赶路。

当真这般,此行倒也并无大碍。但仔细分析杨志一行的构成情况,可以料知其分崩离析势在必然。杨志是此行全权责任人,按理说其余人等都得以其马首是瞻,但实情却全非如此。

因为多了老都管和两个虞侯,杨志在行使权力时颇受掣肘。姑且不论老都管等人,是否确为梁中书安插在杨志身边的暗哨,单从杨志临行前的隐忧便可知,这一路上少不得会闹别拗。

金圣叹在评点这一回书时说:“夫一夫专制,可以将千军;两人牵羊,未有不僵于路者也。”后来的事实证明果不其然。

如果杨志善于玩弄权术,自会将老都管抬举起来,假老都管之口来行他之令。但是,杨志空有过人之勇,却全无用人之智。

他天真地将梁中书临行前的当面交待奉为令箭,一路上的行止安排,全凭自己行走江湖的经验自作主张,从不和老都管有半句商量征询。

从杨志自身来说,这一行的干系全在自己身上,他这么做理所当然。但从久侍权贵、狐假虎威的老奴才来说,杨志的所作所为便是做大,自然会“看他不得”。

情节的起始阶段,老都管尚能隐忍不发。当两个虞侯受了杨志的责辱向他投诉,众军汉受不住杨志的逼打向他叹苦,这个早就心怀不忿的老奴就忍不住跳出来干涉杨志的决定了。

奸滑的老奴说话行事既不替杨志出力,且能拉拢余众。不说早就跟他狼狈为奸的两个虞侯,就是众军汉也从他对杨志的掣肘中寻得了胆量,违抗、顶撞不断升级。

发展到后来,老都管更是干脆和杨志撕破脸皮,声色俱厉地斥责杨志是个“遭死的军人”,是得相公抬举的“芥菜子大小的官”,怎敢在他这个原先“太师府的奶公”,如今“相公家的都管”面前“恁地逞能”?

当这个跳梁小丑从幕后跳到台前的时候,杨志的领导权已告名存实亡,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杨志并非有勇无谋的莽夫,从他处处提防,时时谨慎可以看出。但他为什么就处理不好与手下这一行人的关系呢?这与他的遭遇不无关系。

杨志是“三代将门之后”,一心想报效朝廷,以博取封妻荫子,但误失花石纲后,又怒杀了牛二,吃了官司,被发配到大名府,被别有用心的梁中书利用,不仅免于刑罚,而且弄了个提辖的官儿,还得了梁中书“太师跟前重重保你”的许诺,这样已经失意的杨志重新找到了得志的希望。

所以,士为知己者死的心理下,他一心想要干好梁中书的托付,以图东山再起。却因此急功近利起来,做事全部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至于手下理不理解、支不支持便全然不顾了。勇武之人必有粗鄙之处,这便导致了他最终被完全孤立的景况。

本文叙写的是围绕生辰纲双方之间的智斗。晁盖等人是劫取的一方,主攻;杨志一行则是护送的一方,主守。交战双方,要想取胜,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必须要考虑的因素。

从杨志这方面来看,天时不利,地势不利,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和,其失败的结局不言而喻。而从晃盖这方面来看,甘冒杀头之罪做一场大买卖的他们定然团结一心,人和在握。对杨志不利的天时、地势则全是他们计策得以实施的有利凭靠。这样一来,二者之间的斗争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护送方与劫取方之间本是斗争焦点,矛盾中心,作者却另辟蹊径,避重就轻。文章用了大量的篇幅写护送一方的行程作为,而矛盾对立面的夺纲一方,直到故事叙述过半才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出现。

按照传统小说花开两枝,各表一朵的写法,作者应该平均笔力,分别交待。反观本文,如果不是文末补叙,读者甚至不知道夺纲者谁,用计者何。真是:未见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不著死去活来尔虞我诈。谈笑间,胜负早分;刹那时,成败已定。

读后掩卷,不得不佩服作者独辟蹊径的匠心独运,他用最简省的笔墨揭示了事情发展的必然结果。次要矛盾书之甚详,主要矛盾当略则略,读者却惟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先生妙笔,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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