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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含瑕忍垢的漫漫长夜,
我拖着病痛身躯
踏在破碎龙旗上面。
青天白日悬挂高顶,
却没有一丝光明
在人民的双眸中出现。
原本我深深陷入沉睡,
一睡就是296年。
是什么将我惊醒?
是阿芙乐尔的炮鸣。
我看见一个金发的姑娘,
双眸清澈却有烈火光芒,
身上披着的衣装
散发出点点光亮。
她举起长枪,
赶走占据森林的饿狼。
她提起水壶和猎物,
挂在穷人的门房。
她从远处缓缓走来,
没有嫌弃我病入膏肓,
哪怕此前连医生都认为
我不可能再有希望。
那时我看见她身后的红旗,
镰刀工锤织在布上。
她向我伸出双手,
那般柔和,那般温暖,
仿佛绯红黎明
让雪花都变得绚烂。
大人们都说她是恶魔,
干着蛊惑人心的勾当。
但孩子们都知道
乌托邦不再只是幻想。
后来战火烧遍九州,
我在无边无际的泥潭里,
与昭樱对抗拉据。
她困守凛冬孤城,
抵御汉斯的攻击。
我渐渐失去力量,
不断妥协堕落,
而遍体鳞伤的她却高喊
“不要退却,身后就是莫斯科!”
我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
举起大刀不断前进,
血与火纵横交织,
谱写出人类的悲剧。
直到我与她并肩,
跟约翰、山姆签下约定,
我们终于对束棒发起致命反击。
是她,将红旗
插在“万字符”的基地。
是她,帮我
赶走了夕阳下的残樱。
我爱上了这个金发女孩,
爱上了她的艺术之深。
我与民众一同欣赏天鹅湖,
看到《海燕》唤出明亮清晨,
在这片寂静的白桦林,
我们一起歌唱动荡的青春。
我爱上了这个金发女孩,
爱上了她为我编织的黎明。
茫茫无际的长夜里,
我拖着病痛躯体
将双手伸向那璀璨寒星。
红日终于升起,
曙光下的坚守和相拥
我永远无法忘记。
可没过多久,噩梦到来了,
她变得暴厉冰冷,
却不再驱散白雾,
有时竟与豺狼虎豹分羹。
她变得贪婪自私,
柴米油盐都要斤斤计较。
她失去了黎明般的双眸,
抛弃了内心的初衷。
当她抓住我的双肩时,
我才明白
她已不再是我的老师。
她创造了历史,
首次将人类送上仰望已久的星空。
她制造了战争,
让无数民族陷入夜不能寐的惶恐。
权利沼泽,她愈陷愈深。
切尔诺贝利的悲剧,
给她留下永远的伤痕。
……
我爱的女孩离开了,
一个人用刀捅入她的心房,
另一个人抢走她的勋章。
她被葬于1991年的圣诞节,
山姆假装痛苦为她悼念,
约翰也笑着向她告别。
我瞠目结舌、久久伫立,
看着不得不接受的画面。
我不知道,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病入膏肓。
我只知道,
她变成了自由的飞鸟,
去向童话中美好的彼方。
她从此消失了,
消失在记忆中的白桦林,
只留下三个迷茫无助的孩子,
和一片四分五裂的土地。
她
生于人类最崇高的理想,
死于人类最肮脏的欲望。
我手执极夜中的炬火,
走进那片白桦林。
凛冽寒风裹挟着冰霜,
大地上看不见一丝光亮,
无尽的黑暗将眼眸灼伤,
我迷失了方向。
当太阳再次从地平线
冉冉升起的时候,
我找到了埋葬她的香丘,
冥冥中我感觉她还活着。
此刻的我正依偎在她的怀中,
她还是那样的美丽温柔。
那夜我想起了很多,
也明白了很多。
我拿走冰冷的长枪,
为她的墓碑披上红霜。
高举旗帜鲜艳如火,
像她曾经一样,
对着那些丝毫不曾收敛的饿狼
扣动扳机,让火花绽放。
顷刻间,
东方升起的朝阳
彻底将黯淡长夜照亮,
苟且偷生的饿狼
再度四散逃亡。
我一步一步走回华夏,
站在世界的最高端顶,
所有人都无比震惊,
因为河水里倒映着
如瀑布般倾泻的乌黑鬓发,
这双眼眸也与她一模一样
就像绯红的黎明,正在绽放。
时光流转,万物沧桑,
小桥流水变成了高楼大厦,
那些豺狼穿上了华丽衣裳,
命令人们屈膝和向往。
而我的双手无力再扣动锈蚀的长枪,
躺在钞票上享受甜美梦乡,
一次次妥协让步,拥抱资本的我
放弃理想,沦为卖血者消耗热量,
却依旧被视作“威胁”,忍受毁谤。
举目无光的长夜中艰难跋涉,
无数悲剧,令沉入深渊的我
恍惚醒悟,翻开沾满灰尘的历史
向她仰望,才发现其实自己
早已随她消失在了白桦林的过往。
只是她长眠于白桦林温柔的怀里
我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病入膏肓。
我把那支长枪
放在她离去的方向,
双手包裹着甲壳般的痂疮,
将生锈砍刀打磨发亮。
我走进那个寒冷的冬夜,
将恐惧施加给每一个放肆恶魔,
那悲惨的嚎叫
正是献给她最美的赞歌。
我一下又一下劈砍所犯的罪恶,
血液和利刃散发着不详的光。
我在穷人的门房
刻出了工贼的下场。
我把凶刀永远抵在
资本家的咽喉上。
也许这才是当初
属于我们共同的信仰。
那个女孩从未远离,
只是身影凋零消失,
而她的灵魂将流传永世。
人们都说,她是十八层地狱的恶魔,
人们也说,不要像她那样活着。
她为世界留下的果实被人窃取,
她曾经的辉煌也遭到遗忘。
在我沉默无声的时间里,
那座香丘被人破坏得不成模样,
我愤慨忧伤又无法释放。
可当我转过身之时,
却发现孩子们在整修她的纪念场。
我们举起了那面红旗,
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凡是路过白桦林的人,
都会说:“好美的景色!”
又一年圣诞节来临,
我走到碑前,对她说着:
“你看呐,白桦林的落叶
夹杂着细雪随风飘下,
多美啊……”
不知哪刻起,
泪水已湿遍双颊。
晚霞将白桦林染成红色,
我似乎看到她转瞬即逝的身影
猛然乍现在那道光中。
我疯了似朝那个方向跑去,
却只找到一枚褪色的红星胸针。
我捡起它紧紧贴在心头,
痛哭失声。
“同志!”
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
我回首定睛,是她!
那烈火燃烧的黎明
依旧在双眸中闪耀,
只不过这次凝了些霜花。
她递给我一片红色桦叶,
像烈士的鲜血,
像革命的光芒,
像沉默中燃起的希望。
这不是树叶,而是一颗
永远悬挂在夜空中的红星!
她毫不迟疑:
“请务必保管好她,同志!”
人们都说我们关系不好,
但在我沉睡时,
你曾带我走出噩梦。
看着你手中的红旗,
我坚信那是唯一的方向。
那时,你带给我曙光,
让我重获生命的希望。
你霸道过,我倔强过,
在你误入歧途后
我选择孤身上路。
你赌气不理我,
继续在布满荆棘的逆途
越陷越深入。
直到荆棘刺穿筋骨,
你再也不堪重负。
红旗沉默地插在身上,
不曾倾倒,永远挺立。
当我有力量拔出时,
你是否得以安息?
你让我知道,
荆棘需要忍痛去砍烧。
你让我知道,
道路必须靠自己才能挖好。
他们不知道,
我多么希望你能站起来,
他们不知道,我多么怀念
你向我伸出双手时那微微一笑。
恰如我希望此刻回头看到
荆棘缠绕中再次重生的你,
会对我露出微笑。
(2021年.圣诞,17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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