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雒宏军
现实是此岸,现实世界的问题无法在现实中解决的时候,人们便创造了彼岸的世界,比如神的世界,比如童话世界,比如未来世界,这样便可以重新定义生活的意义,从而成为我们继续生活的理由。从此岸到彼岸,没有物质手段可以通达,过去有巫术,现在靠精神,想象和幻想像一道彩虹,连接起了两个世界。
安房直子是日本著名的女性童话作家,1943年生于东京。日本女子大学国文科毕业。1969年发表《花椒娃娃》,这成为她的成名作,获第三届日本儿童文学者协会新人奖,从此走上幻想小说创作之路。1993年,安房直子在年仅49岁的时候因病去世。《风与树的歌》收录了包括《花椒娃娃》在内的8篇小说,堪称其代表作。
很多儿童文学注重于讲故事,跌宕起伏,情节曲折,便可以吸引着孩子跟随故事人物一路走过去。喜欢听故事,这是孩子的天性,然而,《风与树的歌》却不仅仅是讲故事那么简单。女儿上小学的时候,读完这本书之后,由衷的感叹说:“意境真美好。”是啊,读上一篇,就感觉到安房直子创造的那种美好的意境,那是一个想象的世界,却又在现实之中,不仅充满趣味,又完全符合生活的逻辑,这样的意境十分奇妙,一个个美好的意境连缀起来,就成了安房直子独有的幻想文学。在《狐狸的窗户》中,狐狸用染成桔梗色的大拇指和食指搭成一扇菱形的窗户,“我不情愿地往窗户里瞧,接着,大吃一惊。”“手指搭成的小窗户里,映出了一只白色狐狸的身姿,那是一只美丽的雌狐狸,竖着尾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宛如在窗户上贴了一张狐狸的画。”和这种美好意境紧紧相连的是精美隽永的文字,随便采撷上一段,都像盛开的花朵,比如“少年坐过的船上,落着自己白色的花瓣。我不由得伸手把它捡了起来。想不到,花瓣变成了羽毛。是鸟的羽毛。我仿佛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夏天的梦似的。”这样美丽的文字比比皆是。
安房直子说她喜欢写幻想小说,是因为太喜欢在幻想与现实的境界之间那种微妙地变化着的彩虹一般的颜色了。她说描绘那个境界线,让她着迷。安房直子作品最大的特点就是想象,她的想象又不是完全构筑一个新的世界,而是在现实和幻想中穿梭,是“将现实沉入幻想世界的底层,很难划出一条明晰的现实与幻想的分界线。”《天空颜色的摇椅》讲述了一个椅子木匠做了一把很舒适的摇椅,送给自己的妻子和未来的女儿。妻子生了一个女孩,却是一个瞎子。木匠想让在黑暗世界里的女儿知道天空的颜色,就找到了一个男孩,向他借了些天空色的油漆,男孩子从天空里收集了美丽的颜色,送给木匠。通过天空色的摇椅,女孩知道了最高大、最广阔的天空。后来,那个男孩,也就是风孩子又从玫瑰园里带来了玫瑰的红色,女孩又记住了红色。风孩子又去大海寻找蓝色,可是拿在手中的时候却成了透明色,最后他跟着大海学会了一首歌,风孩子把这首歌教给了女孩,女孩又知道了大海。后来,小伙子拜椅子匠为师,再后来,女孩成男孩子的妻子,“她成了一个比谁都知道真正的天空的颜色的幸福的妻子。”就这样,风孩子在现实与幻想世界里穿梭,可是那么自然,就像彩虹的颜色,从红色到紫色,一点点过度,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少儿出版社的编辑彭懿翻译了不少安房直子的作品,他这样评价安房直子:“她是一个远离尘嚣的女人,她一生淡泊,深居简出,甚至拒绝出门旅行。但她却为我们留下了一山野菊花似的短篇幻想小说,如梦如幻,精美至极,犹如一首首空灵隽永的短歌。她总是从一个温柔女性的视点出发,把淡淡的哀愁融入到自己那甘美、诡异的文字当中,写出一个个单纯得近乎透明但却又让人感受生命的怆痛与诗意的故事。”也许和安房直子的性格有关系,她的作品里总是有一点点淡淡的忧伤,和那些正义战胜邪恶,善良获得好报,王子得到公主的美好结局不同,读后总是欲罢不能,让人感受到生命并不是完美的,总是被各种各样的遗憾打断。比如《狐狸的窗户》中,“我”一回家便无意识的洗了手,这样手上的桔梗色不见了,用拇指和食指搭成的菱形窗户里什么都看不到了。《花椒娃娃》中花椒娃娃伤心的跟着风走了,花椒树也死了,被三太郎的妈妈做成了研磨杵,成了一根会唱童谣的研磨杵。《谁也不知道的时间》中,乌龟把自己的时间送给了村子里所有的人,自己却死掉了。但是,这些只是一些缺憾,而不是绝望,生命是不完美的,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憾,这样的缺憾也是一种美丽,一方面让人觉得生命宝贵,值得珍惜,另一方,更加衬托出生命的美好来。
儿童是想象力最为丰富的生命期,他们富于想象与幻想,在他们的思维世界,甚至现实和幻想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在现实的此岸和幻想的彼岸来回穿梭,是儿童不可缺少的精神生活,也是儿童保持快乐的生命之源。对每个人来说,安房直子的幻想小说就像一道美丽的彩虹,进入她的小说世界,便是一次精神世界的畅游,这一直是我们期待的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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