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半球的某个孤岛,大海刚刚苏醒,在晨曦之下显出粼粼的波光。一只海鸟微含着翅膀顺着柔和的海风飞向岛来。和大多数令孩子向往的岛一样,岛的中部覆盖着浓密的森林,外围装饰着细软的沙子,不用触摸就能猜到那沙子的温暖。
现在是早晨五点,默还没有醒来,房间的窗帘是敞开的,可透进来的光远远也不照亮这个屋子。床上的褶皱,在另一边形成了起伏的阴影,这使这细小的空间展现出奇怪的层次感。
我发现沙滩上多了一个小男孩,那男孩趔趄地走着,松软细小的沙子从他的脚趾间簇拥而出,碰到了白色的东西时,他就停下来。每个白色的东西给他的触感都不一样,那琉璃般的光滑让他感到一种理性的冰凉,而嶙峋的粗糙带来的刺痛也让他触碰到了野性的火热。
伴随着嘶哑的摩擦声,门缓缓的打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挪了进来,她故意放轻自己的脚步不是因为他这个年纪所特有的风湿病,而是因为不想吵醒自己熟睡的儿子。她那下线的干瘪双眼含泪注视着此刻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孩子。然后,她离开了。
门依然半开着,门外的一切都存在于更加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仿佛在贪婪的吸收着这房间仅存的光。
我挥动着覆盖着洁白羽毛的翅膀,俯冲而下,想亲近一下那深蓝的诱惑或引起那孩子的注意。在这缤纷的世界里,贝壳是静态的白,而我是白色的跃动。
随着我身躯的逼近,海面的颜色渐渐变成了可怖的蓝黑色,哦不,这种变化是骤然的!我立刻意识到天有不测风云。果然,身后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此刻已乌云密布,狂风呼啸,海面由于紊乱的气压而沸腾起来,未来得及退场的温度将海水汽化,透过变幻莫测的烟雾,那轮红日传来微弱的橙色的光,光晕的边缘扭曲成奇怪的弧形,在凝重而诡异的气氛下,它看起来就像一只死去的太阳,一只妖魔的眼睛,仿佛这不是日出,而是日落。
滂沱的大雨接踵而来。
默的面部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他皱紧了眉头,额头上附和地显出三道深陷的纹路,纹路的最深处泌满了浑浊的汗液,同样的液体通过毛孔在他整个面部创造出一个个微小的液泡。
他依然没有睁开那双眼睛,因为那双眼睛此刻正在另一个地方血丝绝眦。
我惊恐地望向海滩,男孩不见了,那零碎的脚印呢?那些刺眼的贝壳呢?这些都已经不复存在。波涛的汹涌地吞噬了整个海滩,正张牙舞爪地向岛的中部逼近。
我拼命地挥动着几近半湿的翅膀,却惶恐地发现我已经精疲力尽,于是我开始失速坠落,可我并没有迅速下降,而是在毫无规律可言的气流中浮沉。这时,我隐约看见岛中部的森林之中,一直雪亮的枪管正牢牢锁定着我,笔直的枪体的另一端是没有瞳孔的眼珠,极度发亮的光芒,从其中迸发而出,这光芒很刺眼,甚至盖过了太阳的光亮,这也是我不能分辨那个鬼东西是否正注意着高速盘旋的我。也许我不会命中,但也终究逃脱不了这大海的魔爪。
不过,我没那么走运 ,左边的翅膀还是在瞬间的剧痛之后撕裂开一个硕大的伤口,鲜血染红了我洁白的羽毛,还没来得及凝结成肮脏的血块,我就在一阵眩晕之后坠入黑水,命丧黄泉。
默惊坐而起,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隐约还浮现在他那此刻正杂乱无章的男孩。疼痛、眩晕、乏力正猛烈地向他的大脑皮层无规律地冲撞,只觉得口渴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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