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这个带着“巷”的小区,是之前的人生从来不曾预料到的。搬来之初,就像浣熊突然闯入了猴群一样不受欢迎,好像四周都是一双双敌视而警觉的眼睛偷窥着我。在我给门口安装遮雨棚的时候,对门而居的邻居终于找到了一个朝我示威的理由,说不能安装,影响他家的采光。虽然我在摆事实讲道理的情况下安上了雨棚,但彼此的心理或多或少已经产生了一点无形的隔阂,尽管我能理解他们最初的微妙心理。
虽然叫“巷”,但清浅的没有任何历史底蕴,没有青砖黑瓦的房屋,没有长满苔藓的青石板小路。也没有梧桐树枝探过墙头,更没有小巷深处凝眸回望,槐花一地的浪漫。倒是我住的一排小屋和前面的楼房之间硬是被开发商加出了一条小巷,而这个小区的名字和这条小巷绝对没有任何联系,而我称这里为小巷。
自己来小区住,才知道没有了物业,记得当初是有的,房子租给房客的时候我交过物业费,打听得知,物业管理费收不起来物业单位撤走了。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愿意每年出点钱享受物业服务的。每次晚上回来小区里黑灯瞎火,白天看见垃圾无人打扫。所以,我对小区里的人和事从心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这里住了五年之久,深居简出,没有和小巷的人有任何交集。很面熟的点头笑笑,礼节性地偶尔聊几句。我深知保持距离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对门邻居一大家子从山东回来过年,打开门我们就可以隔巷对话。以前的一点不愉快随着时间早已过去,面对疫情我们反而有了一种共患难的惺惺相惜。在封城封路封小区的最初阶段,物质的配送还不够完善,我也根本没加入那样的购物群。蔬菜就尤为珍贵了,我家的一棵白菜一直在家里充门面,每天象征性的掰几片叶子放煲仔饭里面。对面邻居知道我家蔬菜少,几次拿菜苔来接济我。他们一家准备初五的就回山东的,年前根本没有备什么菜,她的菜都是亲戚送来的,她一大家子我不要她家的,她还着急,唯恐我怀疑她的真诚,这种特殊时期的慷慨给予的确非常暖心,不亚于雪中送炭。
我把家里库存的黄豆用水浸泡,把自己做的豆腐乳,把妈妈跟我给的干豆腐,我自己腌的鱼,也分点给家里没有储备什么菜的邻居,因为几家都是在外地工作回来的。这下好了,今天这家给我点红萝卜青菜,明天那家给我两个卤鸡蛋,因为封路隔在左边邻居家里的客人也给我拿来了甘蔗,对面邻居家娶的外地儿媳妇做的烧饼特别好吃。这段时间,心头总会渗透出几缕奇异的记忆,心里跌宕着某种熟识的意绪。多像小时候在乡下生活的镜头啊,想到妈妈她们端着筲箕,上面铺满刚出锅的发糕,依次这家几块那家几块。也想到邻居家即使剁了点新鲜的萝卜腌菜,也是东家一碗西家一碗的。那时候物质匮乏,乃人情味十足。在这场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灾难面前,小巷深处平时的冷漠在这场疫情里开始还原邻居之间应有的温度。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把被子拿到向阳的地方去晒,楼下的人也会戴着口罩坐门口晒太阳。尽管没有扎堆,但可以听见她们的谈话。戴着口罩我反正不认识她们是谁,当然,不戴口罩我也不认识,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家里有坛豆腐乳,你们谁要我就给你们谁端来,分的吃掉,特殊时期,大家共度难关。”她这一番话把我这个不会要她豆腐乳的人都感动了。
我去收被子,看到枕头上面粘着几根草屑,一定是枕头掉地下了,别人帮我捡起来的。心里正在暗自感谢,这时候有个声音传来:“帮你捡起来了,没帮你拍干净,因为这个特殊时期,我怕用手拍了,你感觉不放心,毕竟是特殊时期!”帮我捡起来了,她心里还在顾及我的感受,我不仅仅是感谢更是感动。在灾难面前,小巷深处里的人们并没有表现出平时的利己主义。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花言巧语,无需任何的做作和卖弄,就是用内心最质朴的善相互温暖。
早上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坏了,不会发生了啥事情吧!我立马带上口罩走到小巷口,原来是外面的一个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撬我们小区的后门。这个后门是去通往菜场的捷径,也离我们最近,一旦打开,我们这个角落就是管控盲区了!防控人员只守在正门。小区里有位大叔看到了这件事,立马上去制止,那人居然很不礼貌地骂骂咧咧还要打人。附近的另外两位大叔听到也赶过来支援,大声呵斥那个人:“形势这么严峻,你自己到处跑不说,居然还撬我们这里的锁,人来人往,万一有人感染了怎么办!”那人灰溜溜的走了。我暗地松了一口气,为这些有主人翁精神的人点赞。他们不是志愿者,也不是管控人,但在抗疫面前做到了人人担责的精神!也正因为都有这种精神,我们这个叫文水巷的小区里目前很安稳!
其实在灾难面前,人性表现出来的任何一种善都是一束光,我曾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你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唯一的方法就是尽量发光,不是因为相信这个光可以照亮一切,而是因为黑暗里的一点点光会特别耀眼,其他的光会看到你这束光。微光会吸引微光,微光会照亮微光,我们互相找到,然后我们一起发光,这样才能把阴霾照亮。”小巷深处的微光我相信它是我们社会生活中的一个缩影,在大灾大难面前,大家做到自我约束,而又互帮互助,同舟共济,共度难关,我们是不是更能顺利的跨过这场劫!
(作者:李翠炳,自由职业者,挣生计之余爱码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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