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朋友圈里,大街上,都洋溢着浓浓的“三月三”氛围。身处其中,也被这份欢乐感染,虽然,我只是个讲着壮话的瑶家妹子。
说来有意思,打小,就被告知我们是瑶佬,这是一个曾经被鄙夷不屑的称呼,也许是为了摆脱血液里的烙印,父母祖辈与我们日常交流用语皆是壮语。某年适逢“三月三”,亲戚送来几个糯米糍粑,正是眼馋肚子饿的年纪,便嚷着闹着也要过节,母亲板着脸说这不是我们的节日,那是壮家人过的,我们的节日是“五月二十九”,到那一天,我们才能做糍粑馍馍。“三月三”“五月二十九”有什么区别吗,母亲没有能够回答,她只是告诉我,这些都是祖宗留传下来的。谜团未解,化成期盼。直到有一天,突然理解了老人家的那份尴尬。糯米乃“米中贵族”,大米都稀罕的年份,糯米,恨不得数着颗粒来买。三月三,正准备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哪里还顾及过节?记得看过曹文轩的一个采访片段,问他最讨厌哪个季节,他说,春季,因为万物生发的季节,身体的汗毛都在滋长,那份饥饿记忆,让人没法领略春天的美。可是他的作品里春季是如此美好,文学作品则弥补了那份缺憾。五月二十九,则是我们庆祝丰收的时刻。老人家这一份不得已的执拗,总算在崇尚追根溯源的时期保留下一点原始的记忆。
家里小宝逐渐长大,咿呀学语,跟老人家说,教她讲点壮话吧,可以和爷爷奶奶顺畅沟通,可老人家坚持,操着一半桂柳话,一半漏野的普通话来与孩子交流。回村过节,发现这样的现象更加普遍,半大的孩子,普通话已经成了他们日常用语。问及原因,都说,担心他们去上学不会讲而被人看不起。于是,本来就缺少交流的祖孙两代人,语言逐渐成为横亘其中的鸿沟。
求学那会,鬼使神差竟是撞入中文系,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大都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自己蹩脚的方言,一开口,便是送气不送气翘舌不翘舌傻傻分不清。所幸她们的友善并帮助纠正,再因从业基本要求为二甲,于是,天天端着考级书在球场边装模作样大声朗读,知道自己踩线通过二甲等级竟是喜极而泣。后来工作需要,普通话全然代替了方言,和家里老人聊天,竟因找不出合适的表达而随即爆出普通话的情况时有出现。接触过不少讲方言的同事朋友,而壮话被自动放弃的情况似乎更严重。就像从小就没人教我们瑶语,大概,自卑心理作崇更多一些。
自从有了三月三假期,每每此时,网上总会流传几张壮语编写的试题段子,大家或填或写或说或一笑而过,嘿撩撩螺成了广西炫耀于众的方式。只是这种顺着说和反着讲可以表达不同意思的语言,在大潮中还能保留多少本我风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