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有人在烧纸钱,昏暗中,可以看到地上划了一个小白圈,一堆灰烬上冒着青烟,想必现世之人寄的巨额财富已经汇到阴间的先人卡里了吧。如果他们的先人活着时是贫穷的,那么死后有后人这么大手笔的送钱,在那边一定过的很富足。这些我们都无从知道,但是后人因多烧纸钱而得到的心灵安慰应该是肯定的。
我想起了我的一位亲戚,一位长辈,70多岁了,膝下有三个女儿三个儿子,都子孙满堂了。因为得知老人家不久于人世,所以大家相约去看看她。去的时候,她靠在床上,被死神拽住双脚的人总显很暮气沉沉,狂风摇晃,油尽灯枯,随时会死去。来的人多日不见,彼此交谈寒暄,自己的儿女也都来了,进屋就围在床前,握着她的手,大声问寻着,她耳朵有些聋了,基本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流泪,连眼泪都不多了,象蜗牛爬过留下的那一道白色的湿印。一悉关切过后,小孩们开始在房间里嬉闹,大人聊完了家事,架起牌桌打起了麻将,错失了一个大胡骂骂咧咧懊恼不已。小孩起了矛盾,打架了,打输的不肯罢休,非要赢回来,大人放下牌,有的教训孩子,有的安抚孩子,一片闹哄哄。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从外地回来,坐在一边玩手机,或用最新的电子产品看电视剧。
吃饭的时间到了,大家围坐在桌子前,菜非常的非盛,男的开始拼酒,不太喝酒的后生也被劝的其实坳不过,也要喝个二两,好不容易回趟家,不跟长辈敬个酒是说不过去的。不会喝酒的坐在另一桌,年长的吃饭特别拘束,吃菜前还要手拿筷子招呼大家,嘴里说吃吃吃,大家这才一起动筷子。吃完了马上把筷子放好,筷子头还摆的齐齐的。刚生小孩的妇女都拿着碗筷,跟在小屁孩后面追着喂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多么美好呀!自己的儿女身体健康,小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孙子辈的都毕业了,在外地工作,男孙子英俊健硕,孙女美丽俊俏,重孙们个个活泼可爱茁壮成长,,,可这一切,马上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快要死了。
她不象很多陷入晕昏迷或无意识状态的老人,她很清醒,满脸愁苦,流着干涸的眼泪,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照顾她的人也烦了,没有人关心她的状况。我无从知道,她,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眼前的一切太有生机了,象阳光雨露下的高梁在奋力的向上生长,窗外的田野正被城市化的进程挟夹着向前,更远的世界,互联网时代和第四次工业革命象列车一样载着人类驶向美好的未来,可是她,马上要下车了,想想这是多么无趣的事啊,她会想吗?她会有生之留恋吗?如果有,她会留恋什么呢?是人还是物。她最溺爱的儿子,她为那个儿子操碎了心,吃尽了苦,都没回来看她。
止庵在《惜别》中写到亲人的逝去对他产生的影响,我也常常想到,当父母离开我的时候,我该怎么面对,有几次,我只是设想了一下母亲去逝的情景,竟然悲中心声,不能自已。最大的感受就是我不是一个孩子了,我要直面这个世界的无情,既便我被世界打败,身边也没有了那温暖的目光。
死这个字以前是多么的遥远,甚至死是一件开心的事。在农村,只要哪一家有老人去逝了就会大摆酒席,俗称白喜事。要摆上十几桌酒,都是在院子里垒个土灶,用的大铁锅,供一村人吃。白喜事操办完了,光剩菜就要吃好多天,逝者为大,所有在外面的人都要回来送老人最后一程,小孩也有最好的理由请假,也不用去学校了,老师是一定会批的,没哪个老师会说就是死了人了也不能请假吧。慢慢的,生死就离自己近了,亲戚中去逝,特别是父母日渐苍老,更加感慨日月如梭,在他们有生之年要好好孝顺,享受作为儿子的快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