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刘彻的威胁实在太可怕,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楚愿连个影子都没让陈络绎见着。
偏殿的门照样沉锁紧闭,门口的守卫换了一拨又一拨,看样子刘彻依旧没有放她出来的意思。每日三餐都是杨得意亲自送来,菜式皆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这一日,杨得意照例来偏殿送餐,他布菜时,陈络绎终于才逮着机会跟人说说话,盘腿趴在桌案上,愁眉不展,“杨公公,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杨得意举着玉箸的手一抖,赔着笑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呦,您可别这么说!”
她双手叠在一起,垫在下巴底,叹了一口气,对杨得意诉苦道:“可是我好无聊啊,好无聊啊……”
杨得意看她实在无聊得可怜,提议道:“要不,改天奴婢找人给您变个戏法看看?”
“变戏法?”她一下子来了兴趣,兴高采烈道:“好啊好啊!”
她拿起玉箸,尝了一道鸽子肉,感觉味道不错,便对杨得意道:“杨公公,你说有刘彻这么讨女孩子欢心的吗?”她不满道:“我以前看我的两个哥哥们讨两个嫂嫂欢心都不是这样的,他虽然学不来我二哥的花言巧语,至少也要像我大哥那样,没事送个什么钗钗环环,花花草草的也好啊!”她啪叽一声把玉箸往桌案上一拍,“他把我关起来算怎么一回事嘛!”
杨得意嘿嘿笑,“娘娘,咱陛下是什么性情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哪里做得来这些啊……”
陈络绎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我也没指望他能厚着脸皮来讨我欢心……”
澜月殿
待杨得意回去时,刘彻在看竹简,见他进来,淡淡道:“今日的菜式可合络绎胃口?”
杨得意含笑道:“有道鸽子肉娘娘多尝了几筷子。”
他展开竹简的后半部分,“她若喜欢,明日再送些过去。”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又嘱咐道:“吩咐膳房,这几日送去偏殿的菜式皆要清淡,汤类以补气血为主,千万忌生冷。”
杨得意了然,道了声:“诺。”一向少言寡语的陛下,也只会在陈娘娘的事情上多费唇舌。
想起陈络绎的抱怨,他犹豫地站在殿内,神情为难。
刘彻奇道:“还有何事?”
“这……”杨得意讪讪道,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道啊:“陛下,娘娘她……”
他合上竹简,“络绎怎么了?”
杨得意只得硬着头皮,一五一十地将陈络绎的话转述给了他。
末了,刘彻淡淡道:“她真这么想?”
杨得意重重地点头。
他陷入深深沉思……
次日一大早,陈络绎尚在睡梦中,偏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刘彻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拿着的是一束犹带露珠的鲜花,看样子应该是刚从花苑里摘下来。
他拿着花进来时,门口的守卫心里一阵惊奇,面上不敢表现出来,皆以为自己是见了鬼。
他在殿内转了一圈,寻到个陶瓶将花插了起来,摆在偏殿最显眼的地方。看陈络绎还没有要醒的意思,便随手脱了自己的外衫,轻轻掀开锦被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陈络绎是尖叫着爬起来的,待看清是刘彻后,瞬间反应过来,如之前一样,迅速将自己裹成个粽子,滚啊滚地缩到床角,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刘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陈络绎惊慌失措,嚷嚷道:“你你你,你怎么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梦游了吗?还是中邪了?”
他沉默不语,她抿嘴看着他,像是流动的时光突然静止,好久后,她突然注意到案上有瓶开得娇艳欲滴的红芍药,疑惑道:“那花,是你摘的?”
刘彻默默点头承认。
她才想起昨日自己说过的话,接着懵了许久,愣了许久,方才意识到他这是在笨拙地讨她欢心。
陈络绎揪着被角道:“我,我……”我了半天,没我出个结果,见刘彻没有理她,半响,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愧,前言不搭后语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
刘彻却看着她,“络绎,我想讨你欢心。”
她收拾起慌张,强装出镇定:“刘彻,你这样做一点也不像你,你应该做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所有人都会去仰望你,敬重你,你喜欢谁亦或者不喜欢谁,只要一句话就能了结,而不是去做这个。”
刘彻淡声道:“你觉得这样不好?”神色平静地道:“你以前不是说过,我是你夫君,而不是天子帝王。我做这些来讨你欢心有何不妥?”
陈络绎低下头,他目光停在她身上,继续道:“络绎,你很羡慕嫂嫂们,以前是我做得不好。”
她沉默,从小到大他的确从未如此讨她欢心,她生辰,所有皇子费尽心思去备礼物,十五岁那年及笈,废太子刘荣从封地风尘仆仆而来,就是为了亲手送她一颗顶珍贵的南海明珠。
而那时的刘彻,已接手部分国事,忙到傍晚才赶到候府。她年幼时曾奢望过自己以后的夫君会万事以她为重,珍她爱她,护她宠她。
刘彻对她,不能说是做得不好,只不过在其位,谋其职,他这一生,绝做不到万事以她为重。
他见她抵着墙角不说话,便斟酌道:“你在这里待得无趣,下午带你出去荡秋千好不好?”
陈络绎眼中一亮,喜道:“真的?”
刘彻点头,她立刻扑过去,拽他的袖子,“走,我们现在就去吧!”
他含笑去摸她的发顶,“不急,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她实在闷坏了,央求道:“不要啦,我睡不着!走嘛!现在就去!”
刘彻摇头,她怕他反悔,只得乖乖躺下,睡不着时,他会给她念书,声音低沉,放轻柔时就如拂面的微风,很快就让她睡过去。
梦里不知岁月几许,今夕何夕,恍惚间,似是年少,她正顽劣不堪,爱赖在宣室殿睡觉,他处理完政务就会去陪她,那时,她总会柔柔地攀上他的脖子,撒娇道:“刘彻,我睡不着,你哄我睡……”
他就拿起一本书,淡淡道:“好。”
书中故事有趣时她便咯咯笑,无趣时她便沉沉睡去,她睡着时,他会用手指轻轻梳理她的头发,痒痒地,舒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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