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都会成真,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但是。”
眼前的男人抽了一口烟。已经燃到了烟蒂的位置,升起的烟雾熏得他半眯着眼。
这是一间木屋,房间不大,壁炉的火烧得劈里啪啦,上面挂着壁画,是一个少女拿着西式挂耳花瓶在河边装水。
房间里一共六个人,围成一圈,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本牛皮纸包裹的笔记,"但是,你们经历的都是噩梦,会遇到什么,我也不知道,活着,活到醒来。”
“我需要冷静一下,”一个女人揉搓着火光下通红的脸,来回踱步。“我很明确自己在梦里,你们呢?”脚踩的地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身材高挑,穿着新闻主播一般的浅灰色西装,短发上涂着厚厚的发胶。看起来精神头十足,如果不是这个压抑的场景着实还有几分喜感。
“我没发觉,但是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一个头戴鸭舌帽的青年一脸的轻松,“吓死我,我是说根本想不起来怎么来这个房间的。还有。”
说着他环指我和剩下的三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另外两个人,一个络腮胡男人和留着很长指甲的干瘦老头。他们俩埋头都没有说话,在思考着什么。
我指甲轻掐手指,触感实在太真实了。但是我也意识到这就是梦境。目光聚焦以外的地方有很明显的虚影,看到的物品会随着记忆的错位细微地挪动位置。
眼神落在男人手中的笔记上,“各位,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
我嘴角抽搐,恐惧感席卷全身,其他人也陆续显露出吃惊的神情。笔记男用手扯了扯嗓子,轻咳两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无法开口讲出自己的名字。”我声音压得很低,“可能噩梦里有一些和平常不一样的规则。可能不止是说不出自己的名字。”话虽然这么说,既然已经知道是做梦,我心里已经放下心来。
像平时,如果知道是做梦,都会随心所欲去做一些事情,比如从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络腮胡缓缓说道,"我每到想提起自己的名字,就好像瞬间得了失语症,无法开口。”其他人见状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拿着笔记的男人翻到了第二页,打趣地说,“可能,你们都是我梦中的虚假呢。”
话虽如此,所有人都看向了笔记第二页的内容。
限制规则一:噩梦中,不能说自己的名字。如果听到有人叫出你的真名,不管是任何情况,它都不值得信任。
限制规则二:任何诱导你说出自己名字的人都需要小心。噩梦中存在貘和梦魇,如果对方是貘,它需要你的名字才能将你从死局中拉回现实。如果是梦魇,则可能将你拉入更深层的绝望。
限制规则三:不能打开红色的门。哪怕无路可走,或者它看起来十分诱人。
限制规则四:不要理会向你们求救或是施救的人,如果遇见请立即躲避。
限制规则五:????
另,每次噩梦中的限制规则都会发生改变。请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是否遵守,后果自负。
噩梦中死亡并不代表醒来,将会永远被带入黑寂之地,那里只有永远的黑暗和寂静,直至精神崩溃。获得的物品在现实中可以兑换相关的奖励。
根据梦境中的表现,可以提升梦境评分。由 吉、亨、利、无咎、悔、吝、厉、咎、凶,九个等级来决定分得的奖励和或惩罚。
奖励会在你离开噩梦前告知,惩罚内容根据具体评分来定。
看着几条规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络腮胡捋着下巴,看向我,“目前只有你着急着自我介绍,是有什么图谋吧?”
鸭舌帽也瞪大了眼睛,“你肯定是假装不能说名字,套大家的话!会不会你就是梦魇?”听他戏谑的语气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并不把现在的情况当回事。
新闻女之前站的位置比较远,凑近了一些,能闻到淡淡的发香。“不止是梦魇,不还有这个什么貘,我网上看解梦的网站看到过,是一种吞食噩梦的神兽,他也不一定就是坏人。”
我不屑地说道:“这只是个巧合,面对不认识的人,不都是要自我介绍一下么?不知道任何情况就激起对立,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我的目光落到“每次”上,难道,以后会经常做这样的梦么。
笔记男说,“反正提防你就行。重点是这笔记是谁留在这里的,我刚有意识,就是和你们在这里看笔记,什么时候点的烟都不知道。还有笔记里说的严重后果是否属实。”
但是在我看来,按理说如果是活到醒来,只要在这里呆着就行,毕竟是一场梦,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让笔记男挪了挪身子,把手靠近壁炉,随着离明火越来越近,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卧槽!”不由地爆了句粗口。疼痛是骗不了人的。这是以往梦境中从来没有过的真实感。
看我脸上冒出的颗颗冷汗,其他人纷纷效仿。只有那个干瘦老头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地板上,好像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我的天,这分明就是真实的痛感 啊!”鸭舌帽甩着手,把手贴在房间窗户玻璃上降温。
即便是在梦中,受伤所带来的痛苦依然是让人忌惮的,让我们对在梦中死亡这件事情重新重视起来。
“现在我们需要知道为什么是我们几个人被困到了同一个噩梦中。”我看着手掌上的红印隐隐有些起泡。“如果这几条规则都是真的,那实在太矛盾了。”
“讲不出名字,对我们现在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反而是说出名字才有可能遇到危险。”笔记男合上手中的笔记,放进上衣内包里,笔记稍微大了一些,他掏出来裹了裹勉强塞了进去。
鸭舌帽的手贴在玻璃上,他反复查看红肿,时不时看着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仿佛是用遮光布完全罩住了一般。
络腮胡皱着眉头,“这么痛,哪里是梦。我就在这儿呆到醒过来。哪里都不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噩梦给人心里产生的恐惧是真实的,人的本能就是呆在安全的地方,能不动则不动。我索性躺在地板上,就这么等着。
鸭舌帽脸贴得越来越近,突然整个房子剧烈摇晃起来,并不像是地震,而是像整个房子被什么东西给举了起来。他的头撞在窗户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
所有人瞬间开始东倒西歪,壁炉里烧尽的木炭径直飞向笔记男,他先是向前一倾,又更着房子甩动的方向整个人飞了出去,和络腮胡子撞到一起,又被木炭砸中右脸。随后便听到绵绵不断的惨叫。
我平躺在地板上还没反应过来,就滑向鸭舌帽,一个“头铲”把他铲翻在地,我护住脑袋,感觉天旋地转。又被他一屁股坐到腹部,两个人就这样飞到了墙角。
这一坐肚子里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手肘和膝盖也擦破了破鲜血直流。同时,屋子的晃动停止,壁画从壁炉上掉落到地板上裱框的一侧也摔坏脱落。
第一个爬起来的是新闻女,这时我才注意到距离较远的地方有一个老式的烧火炉。她抱着烟囱,嘴皮被磕破了,脸上全是煤灰。刚才精致的发型现在也揉成了一团,慢慢退到我身边。
作为新闻工作者面对突发情况她还是显露出了几分淡定,“就算是梦,这些疼痛也过度真实。我们要好好分析这几条限制规则。应该还是要出去才行,不然谁也不知道一会儿还会发生什么。”
鸭舌帽的的帽子已经飞到一边,原来他已经谢顶,光亮的头顶和他的还算俊朗的外形形成一种反差。
他赶紧从地上捡起帽子,正要说话,“起开!”我一把推开鸭舌帽,长舒一口气。
刚起身,我注意到那个干瘦老人依然坐在地板上依然纹丝不动。络腮胡拍了拍身上的灰,他就躺在老人的脚下,此时也露出几分惊恐之色。
笔记男捂着右脸和络腮胡慌慌张张退到我们这边。我们五个人就站在角落里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老人。
他背对着我们,一声不吭。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正在把玩。指甲划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这人怎么回事啊,"鸭舌帽哆哆嗦嗦,歪戴着帽子。下意识往我身后躲。
木屋外面仿佛又发生了新的变化,传来一阵阵笑声,是声音很尖细的女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房间是没有门的,只有刚才鸭舌帽站的位置有一个正常大小的窗户,这时窗户被人用手猛地拍打。
可以看到十几只纤细惨白的女人的手。这些手完全就像商场门口充气的那种招手娃娃一样完全没有骨头。
“快,快让我们进去,外面有怪物!” “快啊,快啊。”嘈杂的声音冲进耳膜,几人同时捂住耳朵,感觉鼓膜都要炸开。
拍打的频率越来越快,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如果玻璃被打碎会发生什么事情。
笔记男嘴角抽搐,“不管你们怎么样,我是要想办法出去的。”他环顾四周,想去壁炉那儿查看,挪了一步又忌惮那边老人。
笔记男指着我说,“不管你有没有问题,你是唯一说话和上面规则有关系的人。要取得我们的信任,你去看看那个老头手上是什么东西。?”
“我?我要是梦魇还跟你费什么话,我知道规则的话,都不会让你们说名字,免得被怀疑。”
新闻女见状也附和道,“又不是让你出去,快去看看,万一有什么新的发现呢。”
络腮胡和鸭舌帽虽然没有说话,用手指着老人示意我赶紧过去。
我冷笑一声,人在危急关头只要能保全自己还真是其他都无所谓了。
窗外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玻璃隐隐有开裂的迹象。一般的玻璃撞击后会直接碎裂,而这块玻璃会出现裂纹,范围不断扩大,就像是故意搞人的心态。
我走上前,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看东西更加模糊不清。倒在一边的壁画,少女的眼睛仿佛直勾勾地盯着我。
正当我心里犯怵准备从侧面查看,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我叫李源。”老人脑袋转过180度,咧着黑漆漆的嘴瞪大眼睛看着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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