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抽了一支烟。烟是一个男孩离开的那天给我的,他抽很多烟。我酝酿好多天,今天终于得以实施。我没有打火机,正准备出门买一只,打开他留给我的烟盒,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黄色的打火机。我忍不住笑了,真贴心,好像特意准备着让我迈上吸烟的不归路似的。普普通通的一次性打火机,里面还剩着一大半丁烷。右手握住它点火时,我在想,他的手也这么握过它。我想起他的手,很大,和身材极不相符。打火机被我捏在手里,让我想起我的手曾被他包裹在掌心里。
烟被点着时我有点慌乱,我突然想起我没有烟灰缸这一类东西。我原地转了几圈,垃圾桶,纸巾,水杯,看起来能用来救急。但是,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用那些东西装烟灰呢。我为我的缺乏经验感到羞愧,虽然没人看到我的窘相。我想,抽烟老手们应该不会纠结烟灰这种边角料的事,我看我妈走哪儿都弹烟灰特别潇洒。没有烟灰缸,她会用纸杯装点水充当。那没有纸杯和水的时候呢?我不记得了,但今后肯定会留意了。最后我找着一只生日蛋糕的纸盘。要不要盛点水呢?算了,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不会着火的。
我靠在阳台门上像模像样地抽了起来,对面是中蓝食堂。我想起我曾站在这儿跟他通电话,告诉他我站在对面是中蓝食堂的阳台上。不,我只是告诉他我在阳台上,他知道我的阳台能看见中蓝食堂。他让我往外看,问我看见他了么,我说看见了。他去过那儿,所以觉得有资格想象自己正站在那儿。我也认真想象了一下,似乎真看见了我和他大清早的时候从里边走出来,他走在我右边,暂时没牵我。
烟嘶溜嘶溜地烧得飞快,我又来了一丝紧迫感,这么快我怎么能感受到放松和舒缓呢?窗外有个大叔远远走过来,让他看到女大学生在寝室里斜倚着门风尘地吸烟似乎不太好,于是我蹲了下来,双手向前伸直放在两腿间,这么一来我觉得自己更风尘了。我手指夹着烟,心想,我的手指会不会被烟熏黄呢,还有我的牙齿,我的肺。夹过烟的手指会不会烟味儿久久不散,会不会有口臭。虽然我对着窗外,但烟味儿会不会在寝室里弥留?肯定会的,我妈坐阳台上抽烟时,我隔二十间屋,隔五十个小时也能闻见。每次劝我妈戒烟时,我都觉得劝得很无力。一句国产香烟盒上的吸烟有害健康,就能让她放弃抽烟带给她的惬意?显然不能。但现在我可以跟她说,你不戒烟我就跟你一块儿抽,没准这样她就不抽了。但得先训我一顿。
我觉得我没法当着别人的面抽烟,我弹烟灰得用上两只手。左手拿着烟,右手中指在上面弹一弹,小心翼翼地把烟灰抖下来,这也太可笑了。别人学坏的时候应该都有老鸟在一旁指导,我得自己摸索,最后动作成型了肯定也不规范,我心里有点忿忿。我想起他走在我旁边抽烟的时候,一只手还拉着我,他当然没双手并用地弹烟灰,也没用烟灰缸。我该找谁教教我单手弹烟灰技能呢。
抽到还剩很短一截的时候,烟总往我眼睛里跑,舌面上的烟味也突然重了。我反应过来烟也是分口味的,这烟好像有点呛,他给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烟适不适合启蒙用?不过,都搁抽屉四个月了,滋味儿应该已经挥发了不少。 我最后重重吸了一口,手指夹着的滤嘴微微发热。火丝还是在飞快地往上跑,我又有点慌。在我把烟头摁在纸盘上时,我看见纸盘已经被烧穿了一个洞,洞口焦黄焦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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