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帮同桌收拾东西，语文书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封面字迹潦草，写着段也辉三个字。
课桌上的练习册还很新，那是刚发下来的昨天的作业本。他的书包上捆着的拇指大的哆啦A梦公仔还在笑，他的2b铅笔甚至削的整整齐齐。
若是留神闻，似乎他的气味还在空气里，但那是错觉，不然只能说陈默的鼻子有狗鼻子这么灵。
班里的声音洗洗漱漱的，好像几十只老鼠在啃沙发，但陈默周围却没有声音，离他越近声音越小，越远声音越大，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
因为段也辉死了，就在不久前。
警察已经来了，在抽人问话，班长，三个前排的同学已经被叫过去了。
陈默是他的同桌，他的视线不自觉的看着段也辉的位置。上厕所的后排，平时都从那里过的，这次却刻意和另一边的同学打了个招呼，从另一头绕过去了。
班级里没声的地方不止他这里，还有一个地方讲座左边，那是段也辉跳的位置。
早自习，一个小时不到前，他们都看见了，段也辉从老师讲桌旁的窗户那，跳了下去。
警察来，询问，八成无论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早自习，段也辉去擦黑板，把昨天的值日表和作业擦了之后，他爬上了第一排老师讲桌旁的窗户。
一个二排的女生尖叫一声：“啊！你干嘛呢！?”，全班都抬起头，看见段也辉头也不回，一步迈了出去。
全班一下子炸锅了，一大堆人伸头出去看，段也辉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无非中间的形容词出现差别，形容女生是大声喊叫，或是形容段也辉是飞也似的跳下去，还有说段也辉面无表情跳下去的，估计就是这些。
老师的办公室，临时的询问室，终于轮到陈默了。
警官是个年轻的小伙，戴眼镜，瘦瘦的，看起来文质彬彬，只是人很黑，黑眼圈很重，他负责陈默。
“你叫陈默？好名字，我也姓陈，你叫我陈警官就行。”
“好。”
“事情已经发生了，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可以吗？”
“好。”
“好，那接下来我要和你聊聊天，不用紧张，放松就好，你就说你知道的就可以了。”
“好。”
“你俩同桌，关系怎么样？”
“还挺好的。”
“挺好，唔。最近这几天，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情绪上的生活上的学习上的？什么都可以，你想的起来的。”
陈默抻着脑袋想了会：“不对劲，非要说什么的话，上次模考他数学和物理下滑的厉害，总分掉了二十几名，别的，真的看起来都差不多。”
小伙又问到：“他有谈恋爱吗？”
“好像是有个外班的女孩和他走的挺近的，但是算不算恋爱我就不清楚了，两人像是聊的挺多的。”
“这样啊，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和班级吗？”陈警官拿着笔在记着什么。
“李莎莎，十三班的。”
“好，那最近看见他情绪失控，或是哪里不舒服这样有吗？”
“情绪，老实说，我是跑校生，他是住校的，我们这一年上课也比较累，课间的时候，大家很多时候都是趴着睡觉，虽说是同桌，其实没怎么交流。”
“嗯嗯，那就是说他也没怎么和你聊过，你也没怎么发现他哪里反常是吗？”
“是的，和平时差不多，他说话比较少一些，本来就是比较沉默的性格。”
“好的好的，麻烦你了，还请有什么想起来的事情能随时告诉我们，谢谢你了，回去上自习吧，麻烦了。”
警察没有问事发的过程，是的，想必问了很多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而且班里有摄像头，该拍的都拍下来了。
陈默回来的路上，打开手机。
班级群，学校贴吧都炸了锅，逢年过节也没见这么热闹过，段也辉的班级照和楼下那张尸体的照片，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传的沸沸扬扬。
陈默看着那照片，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字也没打。
他已经死了，而且，基本上所有人，警察也好，同学也好，围绕着肩事情的讨论也好，段也辉是自杀，这个结论好像已经定了性。
是的，当然了，他是在大庭广众下自己跳下去的，无论怎么看，那都是自杀，不存在别种可能性。
但越是因为这样，陈默越是忍不住的在想，那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这仿佛邪魅的，天方夜谭般的能力。
是的，陈默没有和警察说的很细，因为那是没有必要让警察知道的事情。
今天不是段也辉值日，叫他上去擦黑板的人是陈默，而他这么做，是听了那个人的说法，只要在恰当的时间，说出那样的话。
“轮到你了。”
剩下的，这桩绝对隐秘的，绝对在场的自杀事件就会成立了，绝不会有人怀疑他陈默，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证人。
结果，段也辉就死了，彻彻底底。
但个中缘由，陈默则是一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只记得自己一心想让段也辉从这个世界消失，而如今这个事情实现了，就像做梦一样，也在没有人知道，而且能拿那件事情威胁自己了。
只要自己沉得住气，谁也不说，段也辉是自杀的就是一定的，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因为监控录像明明白白，到时候，同学老师，包括警察，都会自动认为，这是因为高三学习压力太大，或是别的什么难以察觉的精神问题，导致的他自杀，没有人会想到他，想到他陈默和这件事有任何联系。
想到这，陈默觉得异常兴奋，整天都听不进课，老师说了什么他都恍恍惚惚，但没有人怪他，他们只觉得是这件突然事件的打击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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