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

      透过窗户，看看外面。天，不太晴朗。太阳的脸是惨白的，失去了生气。风的心情也不好 ，摇曳着树枝。打算去看看父母，但老天有点不凑趣。

      洗碗刷锅，拖地洗衣 ，等到收拾完毕，老天终于懂了我的心思，竟然放晴了。收拾停当，骑车出发。

      到家后，老妈正在打搅团，老爸还在炕上躺着。我对妈说:“我今个中午吃的少，原来就是等着回来吃搅团。”妈笑着说:“你咋知道我打搅团呢？”“我的肚子有预感！”“哈哈……一直想吃，你爸不想吃，俩人的饭都吃不到一起。我想你们明天来，今个给你们凉一些凉粉，明个刚好拿。你今个来了，刚跟上吃。”“看来我就是有口福。刚才买东西时，碰上我同事，让她帮忙把东西装进背包。她问我咋还背个盆，我说是娘上次给装了好吃的，这次背回去，走时就有东西装好吃的啦。”“连吃带拿，还有备而来！”老妈笑得脸上开出了一朵菊花，手上搅得更起劲。小炒锅里是老妈炝好的浆水，冒着浓郁的香味。我拿了双筷子，搛了一筷子浆水菜，酸辣的味道太开胃了，忍不住又搛了几口。浆水菜配搅团，那就是“天仙配”，绝佳！

      等到饭快做好时，我叫醒老爸。端个板凳，让爸先在外面晒晒太阳。陪老爸坐着，手机里放上他们那个年代的老歌，他很乐意跟着哼唱。阳光好暖，天好蓝。我的内心好温暖。

      等到饭好了，我给老爸端来特意给他们拿的蒸饭，并倒上一杯蜂蜜水。看着老爸吃得那么香，很是安慰。我和老妈端着饭 ，陪老爸坐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又聚过来两三个端饭碗的邻人。大家吃着饭，聊着天。一碗搅团吃得精光，连一滴浆水都没留下。馋，好长时间都没有吃了，自己又做不了，还是老妈做得是最香的。

      吃过饭，老妈收拾锅案，我陪老爸坐在外面继续晒太阳。听着老爸跟着手机有一句没一句哼唱着，我打着节拍，老爸一下子提高了声音。我边打拍子边走动，发现当我走到他身后，若是时间较长，或是走得远些，老爸就会撩起眼皮或是用余光看看我在哪里。心里莫名有一丝痛:老爸有些糊涂了，总是跟老妈闹脾气，可是在儿女面前却很少。每次回来，邻家的大婶大叔就会夸老爸今个表现好，没有发脾气。老爸的糊涂劲有一阵子会加重，糊涂到连我都不认识，让我伤心地落泪。但我发现老爸高兴儿女回来，即使不跟我们交流，但只要我们回来，他的情绪就比较稳定。最怕我们走，只要一说要走，他就不高兴，脸色也不对了，语气也不对了。他想儿女相伴，好像这样就很有安全感。就一会儿时间，我回去取个东西，他就搬着凳子打算回去。我看到了，连忙加紧脚步，跨出门槛，说:“爸，我来了。咱们继续坐着晒太阳。”老爸看了我一眼，又放下凳子。一会儿，老妈收拾停当也出来了。我跟老妈说起这事，老妈说就是这样，像个小孩，总要人陪着他，你陪着他，他就会坐得安，睡得稳。爸的确是老了，不爱动，胃口也不好，贪睡。看着爸浑浊的眼睛，透着漠然的神气，偶尔会夹杂一丝不安，不再是我印象中的老爸，更像个无助而又爱耍小性的孩子。你养我小，我陪你老。掸掸你衣上的灰尘，系紧你松开的鞋带，给你洗头洗脚，帮你剪剪指甲，哄着你换下脏了的衣服，带你去看医生……最想让你们住在一起，照顾你，可你坚决不离开这个家；想带你们去出去玩玩逛逛，可你哪儿也不去。一周来看望你们，也只能带点吃的，做顿好的，陪你坐坐。你们养我们尽你们所有，而我们回报你们却是微乎其微。陪伴是对父母的孝，可连这也很难做到。常回家看看，谁不想？但人事的牵绊，让人身不由己。离开时，最怕老爸失望的眼神。老妈说:“走吧，一会儿天就凉了，骑车冷。骑慢点，注意点！”其实我知道老妈更是不舍，只是她从来不说，所有的痛她都自己扛。走了，我每次都不敢回头。起风了，虽然太阳还在，但已经没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