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采写中的现场观察,是稿子生动和可读的来源。不仅如此,这样的素材还可信,眼见为实嘛!但这话不能绝对,眼见有时不见得为实。
比如佛陀说法,面对大众讲出离解脱之道,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佛陀的工作,有个名词叫“度众生”。但这个说法,佛陀是不大同意的。
在佛陀看来,没啥可得到,没啥可说的。之所以面向大众说法,不过是缘起法,因缘所致。佛陀成道后,本来是要进入涅槃的,大梵天启请佛陀住世说法,佛陀说: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意思是:这个法太玄妙,一般人搞不懂,说了也是白说。
奈不何大梵天再三恳求,佛陀也就勉为其难地说法,这一说就是四十九年。但几乎每场法会,都不是佛陀自己主动说的,总是有学人在现场请问。无论是大梵天还是当机学人,都是佛陀说法的因缘。并不是俗人对佛陀的想当然:我是佛,我要说法度众生。
所以佛陀对须菩提说:须菩提啊,你不要认为如来应当度众生哦,不要这样想啊,实际上并没有众生让如来度啊。如果有众生如来度,那如来就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啊。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有众生如来度,那如来就不是如来了。有四相存在,那就不是如来的境界啊。
如来什么境界?前面某甲说过,如来如来,如其本来而已啊。当学人要追求出离解脱之道的时候,如来就说说法,点拨一下啊。当学人混混沌沌,有明师在眼前,而不知道求教的时候,就只有等待时机喽。
一个觉悟的人,如果有救世主情结,要拯救他人,心里必然是我相未除,那这个觉悟的境界也高不到哪里去。因缘所致的助人和救世主情结的助人,外相上是一样的,但是内在是不一样的。后者的助人,可能增强了那优越感的自我,而前者的助人,是不喜不忧,只是随缘随份而已啊。
可是这个区别,不加细察,哪里能区分得清楚。世俗也没有区分的必要,然而作为道人来讲,在心行的检点上,是要细微到如此地步的。
佛陀继续说:须菩提啊,如来有时候也说我,但是如来说的我,并不是凡夫们所说的那个我。须菩提啊,如来说凡夫,也是使用凡夫的话语而说,在如来看来,一切是如其本然的存在,哪里有凡夫和圣人的区别呢?
在涅槃会上,如来说常乐我净,也说到了我,但如来说的我,是以空寂为自体的,不认色身,以灵知为自心,不认妄念的。而凡夫说的我,是色身加上妄念的个体。都在说我,内涵是大相径庭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哎呀,佛陀有时候不得不使用凡夫的话语,但是呢,又要将二者区分开。
好啦,这一小节,佛陀又回到度众生说法的问题,似乎是对前面内容的复习。但是呢,又不是简单地重复,而是有所深化。比如佛陀说到了此我非彼我。
熟悉佛言的人都知道,佛陀主张无我的,这“无我”的“我”是凡夫认为的我。佛陀是否定凡夫的那个“我”的,佛陀自己说的我呢,是清净的我。这一我,即是禅宗的本来面目,清代湛愚老人的《心灯录》将这一我演绎到极致。因泄露这一天机,也遭来封杀。
佛陀说“我法妙难思”,难思在哪里?外相是一样的,但是内在却不是一回事啊。孔子见颜回偷食,颜回不过是怕浪费,将有炭灰的饭吃掉了,哪里是偷食呢?夫子感慨地说:眼睛不靠谱啊,心的判断也不靠谱啊,知人固不易也!
法华会上,佛陀说,佛陀的出世是为一大事因缘,那就是开示悟入佛之知见。貌似,佛陀是要拯救天下,让天人下都成佛的。很多人只看到了拯救天下的这一大事,却忽略了“因缘”二字。佛陀行事,不过是随顺因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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