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意和她的一亩三分地

作者: 送你一盏心灯 | 来源:发表于2018-03-20 13:11 被阅读2次

    “此净意非彼净意,此净意非彼净意,此净意非彼……哎,修心,你干嘛拉我?让我说完,重要的事情不是得说三遍吗?”

    遇到师父前,小妮子净意是个走江湖的孤儿,耍得了宝卖得了萌,瞧不起滥好人更鄙视大恶人。爱抖机灵,一身江湖气。

    江湖没那么好走,所以她经常上顿接不了下顿、日子过得可怜巴巴,少不得脸上抹把灰,穿个破衣烂衫去混丐帮。但她偏偏还硬气地很,自诩不吃嗟来之食,除非……是肉食。

    夏天,净意混在戏班子里一路说学逗唱着往北走,冬天,净意再混进粮商的马车队里往南走。说白了,哪有饭吃哪有乐子,哪就能见着她。她以侠女自居,时常跟人吹嘘自己行侠仗义、乐善好施的事迹。听得人纷纷把嘴撇成一只鞋,说就凭你,兜比脸还干净拿啥施?净意讨个没趣,手一挥撵着人各自散了,说自己得睡了,明天还有桩大买卖等着她开工。

    不过最近她倒是真找着个睡觉的好地儿。

    城东头有间破庙,供桌上面是佛像,下面正好能塞得下她。搂堆稻草铺一半盖一半,睡得香着呢。这天晚上,净意回到破庙,惊喜地发现供桌上点了一盏酥油灯,还摆了一堆供品。把她乐得心花怒放,赶紧拜倒给佛像磕了两个响头,抓起供品就钻桌子底下,边吃边说谢谢佛爷爷,等我发了财,天天给您老上香火。

    吃饱了的净意,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准备睡觉。她想着,白吃佛爷爷的供品,还真有点亏心。佛爷爷这么好,身边都没个一儿半女伺候着。要是我能给佛当个闺女,那佛有闺女我有爹了,以后也能敞开吃了……

    迷迷糊糊中,供桌上的酥油灯越变越大越变越长,成了一盏路灯的样子,并且摇着头示意净意跟它走。净意跟在路灯后面,看着它一跳一跳地出了庙门,一路向西去。她也跟着一路向西,穿过城、趟过河,一直来到一座半山腰的茅屋前,路灯停下向她点点头,又变回了酥油灯,从窗户进到茅屋去了。

    净意好奇地跟过去,轻轻推开门,发现屋里有一个人正背对着她,胖胖的,摇着一把大蒲扇,感觉像是等了她好久了。

    这个人慢慢转过身来,笑眯眯一脸慈祥地看着净意说:你来了。净意懵了,感觉全身触电般清凉,委屈的眼泪突然像决堤的海水般滔滔不绝。她跑过去抓着那人的袖子哭啊哭啊,边哭边诉,边诉边哭……

    醒来,发现眼泪流了满脸,委屈的感觉还是汹涌澎拜,忍不住又哭了一场。走江湖那么多年,净意早就不会哭了。有人疼的孩子才会哭,净意要是会哭,早把自己哭死了。

    她把吃剩的供品打个小包袱背起来,决定往西走。

    她要找到梦里的人。

    遇见修心时,净意正在集市上闲逛。集市可真是个好地方,什么吃的玩的、穿的戴的,只要有钱,没你买不到的。偏偏净意没钱。

    她一边过眼瘾,一边想着从哪搞点银子。就这么一转身,跟修心撞了个正着,把修心背上的大箩筐都打翻了。净意双手叉腰,刚想摆出一副恶人相,瞥见箩筐最底下的包袱里露出了闪闪亮光,有了主意。她热情地帮修心摆正箩筐,捡着地上四散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书。她磕磕巴巴地念着书名《农夫是怎么炼成的》、《瓜田喜事》、《万般皆下品惟有种地高》……

    净意惊讶地说:“瞧你细皮嫩肉像个读书人,原来是农民啊?”修心回答:“我才不是普通农民。我学的,是种心地。”

    看净意很有兴致的样子,修心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开始放光:“这些书是教人种心地的。有形的地谁都会种,无形的地却少有人会,甚至少有人知道心也能种地。但实际上,心才是每个人最大的风水宝地。会种心地的人,能在这里种出快乐、种出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种心地的人,只能种出烦恼、种出一切自己不想要但成熟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己收的东西。”

    净意本来懵里懵懂,听到这赶紧打住:“你说的不对!人活一世,只有吃好喝好玩好才是快乐。所以,当我想吃想喝想玩的时候,来这个集市买才对啊!钱花完了再去赚,赚到钱再来买,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才快活!要是像你说的,天天不去赚钱光动动脑筋就指望天上掉馅饼,不饿死才怪!”

    修心说:“这集市上所有的东西,乃至你能见到的一切东西,实际都是你自己的心地里种出来的。”

    “呵呵!我自己?!那我进我自己的集市,想吃点喝点倒是别让我花钱啊!”

    “你晚上做过下馆子的梦吗?”

    净意点头,“没少做。”

    “梦里头的馆子也是你自己的心创造出来的吧?”

    净意认真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你在梦里下馆子的时候,不给钱行吗?”

    “你别说。有一回我在梦里真这么干过,还是被人打了一顿扔出来了。”

    “那你梦里很饿的时候下馆子,只吃一口能饱吗?”

    “那哪成啊,二两熟牛肉勉强也只算个开胃菜。”

    “那就对了。即便是在你自己的梦里,下馆子也得付钱,饿了也得一口一口才能吃饱。人们只看现象,不看本质。所以才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心地里种出来的。既不知道这个奥秘,更加不知道该怎么种心地了。只有师父才知道。所以,我这次就是上山拜师的。怎么样,看你这么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吧?”

    净意呵呵干笑:“我可不想拜什么师,我还有正事呢。”转眼又瞥见包袱,“不过……”

    “不过什么?”修心热切地问。

    “不过,我的事其实也不那么着急啦。”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路上没得手。只得一路跟着上得山来。转过一座半山腰,修心往前一指:“看!师父的茅屋就在那!”

    这山、这地、这茅屋,怎得好像在哪见过?

    修心把箩筐撂给净意:“你先在这等着,我先去拜见师父。然后你再进去。”没等净意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朝茅屋走去。净意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摇摇头:“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偏这么神神叨叨的,哎,可惜了啦!”

    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看修心已经进了茅屋,净意赶紧把箩筐倒过来,扒拉出包袱解开,共有三锭银子。她把银子都揣自己怀里,刚转身想走,回头看看修心寒酸的包袱,想了想,放回去一个;又想想,再放回去第二个。她一边叹着气,一边感叹自己活该发不了财。正下定决心离开时,听见修心远远地喊她,她吓了一跳,赶紧把银子更往里揣了揣。

    修心一边快跑过来,一边兴奋地对她喊:“师父答应收我为徒了!还叫你也过去呢!愣着干么,快去啊!”

    伸出手推门的刹那,净意就顿然忆起这场景了。果然,推开门,看到屋里有一个人正背对着她,胖胖的,摇着一把大蒲扇,感觉像是等了她好久了。

    这个人慢慢转过身来,笑眯眯一脸慈祥地看着净意说:你来了。

    净意说:“我……我来了。”

    “银子够用了吗?”

    “够……够用了。”

    那人依旧笑眯眯地:“那就留下吧!”

    为什么,这次还是那么多眼泪呢?

    师父每天教他们如何找到自己的地,只在心里找;教他们如何种地,收什么不重要,种什么才重要;师父告诉他们,种子长成果实需要因缘,因缘具足,自然现果,因缘不具足,再着急也不现;师父教导他们,种地不能只为自己吃饱,更为所有的人都能吃饱。还有很多很多……

    净意一边听,一边懵懂着发誓,从此一定洗心革面,做个像师父那样的人。

    每隔一段时间,师父都要出去云游,带回更多像净意一样的孤儿。师父不在的时候,由大师兄管教他们。

    大师兄可严格了,每天挨个检查大家背书、下地的情况。净意最怕大师兄。修心每天老老实实地背书、下地,连晚上做梦都在背“房前屋后种瓜种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吵得跟他住一屋的净意睡不着,直踢他。白天修心也老老实实地干活,不管大师兄检查还是不检查,他总是一丝不苟严格要求自己。很快,修心成了大师兄的得力助手,经常帮大师兄下山采买种子、土、肥什么的。他的大箩筐又派上了用场。

    净意有时替他累得慌,看大师兄走远了让修心一起躲起来偷个懒,修心总是不肯,他说:“师父说,刨任何一下地、浇任何一瓢水、背任何一筐土,都不会空耗,心地就是这么一点点耕耘出来的。找到师父之前,我为了寻得真理不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好不容易才找到师父这里来。我可不想浪费时间。”看净意总是偷懒,他又开始教育净意:“净意,你也不要总偷懒了。师父说……”

    “好了好了,”净意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这也不是努力在背在干活嘛!我又没你那么有学问背书那么快。我要是像你一样从小有人管、从小上学,我说不定比你还强。可怜我这个孤儿从小没人疼没人管。而且来之前你也没跟我说过山上不许吃肉。我这嘴里一寡淡,脑子就不够用,腿也没劲,让人家怎么背书、怎么干活嘛!”

    修心有点不忍。再下山背土背种子时,偷偷给净意捎回来一块肉。净意高兴坏了,赶快躲回茅屋里吃起来。刚吃没两口,突然瞅见大师兄的身影从窗外走来,立刻转过身把肉塞回修心手里,两手一抹嘴指着修心义正言辞地说:“我说我不吃,你非让我吃。我不是早就不吃肉了吗?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我要去告诉大师兄!”

    修心气得干瞪眼。

    光阴荏苒。

    不知不觉间,净意在山里待了三年了。这三年,是净意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有师父的爱护,有大师兄的管教,有修心的陪伴,净意再也不觉得自己是孤儿了,她有家了。

    山上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每天都是快乐、踏实的。以前在山下时,净意走南闯北,有时候也能发一笔小财,那时,她就可劲吃香的喝辣的。但现在,想起从前那些闯荡江湖的日子,她觉得真像一场梦。眼下,她只想着跟师父学好本领,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块地。

    师父说,地本就在每个人的心里,不来不去。但只有心真正静下来、净下来的人,属于她的那块地才能现前。

    眼看着这些年大师兄找到了自己的地,修心找到了自己的地,净意却还是毫无头绪,她时常急得哭。这些年在师父身边的熏染,使她少了很多江湖气,多了一点天真气,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点点,如石头浸水般。

    修心也同样替她着急,时常在晚上回到茅屋后给她补课。净意晚上拼命背书、白天在大师兄和修心的地里帮忙干活,不惜力气。她记住了师父说的话:“刨任何一下地、浇任何一瓢水、背任何一筐土,都不会空耗,心地就是这么一点点耕耘出来的。”很快,她累得又黑又瘦。

    修心看着心疼,下山的时候又偷偷给她带回来一块肉。净意一看就哭了:“都怨你,总给我买肉吃。就是因为我总也戒不了肉,我才老也找不到地的。”边哭边把肉放嘴里,“吃完这块,下回再也不吃了。咦?这肉怎么不是上回李记那家的?不是跟你说过多放辣椒的!”

    师父云游回来了!

    每次师父回来,大师兄都带着大家去师父身边,向师父一一汇报各自的表现。修心一直都是最好的。净意也开始被大师兄夸奖了。

    师父摇着大蒲扇,笑眯眯地听着大师兄的汇报,显得很高兴。之后,师父挨个给大家分带回来的礼物。

    给大师兄的是一朵大五色花,给修心的是一朵中五色花。眼看轮到净意了。师父拿出来一朵小五色花。

    净意得意洋洋,一边拿眼神示意旁边一群新来的师弟师妹们瞧仔细了,一边赶快站起来朝师父伸出手:“谢谢师父!”

    师弟师妹们两眼放光,崇拜地看着净意。师父笑眯眯地看一眼净意,递给了净意后头的休一。小不点子休一是去年修心和净意一起下山时捡回来的小乞丐。因为年纪太小,师父从不让他背书、干活,所以他整天傻玩。

    净意当时憋着没哭,一回茅屋就开始嚎啕起来:“大师兄有、你有,我没意见,我服。怎么连小不点子休一都有,就我没有。没地不说,我还没礼物。我都累得又黑又瘦了,我都改了那么多了,我连肉都半年才吃一回了,还是连个小不点都比不上。我不学了,反正你们都比我强,反正我也学不出来。”

    修心急坏了,又没法把师父赏自己的五色花给净意,赶紧着急忙慌地随便朝地下两手抓抓扎起一束花,说你看这是师父给你的。净意一看,是把狗尾巴花,哭得更厉害了。

    第二天起床,净意该怎么背书还怎么背书,该怎么下地还怎么下地。

    修心赶紧上去赔笑脸:“不生气了吧?”

    净意傲娇地说:“师父自有师父的安排,我明白着呢。咱虽然二,但咱不傻。时候到了,师父自会为我安排。”

    修心赶紧点头如琢米,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净意。

    净意确实明白着呢。师父最慈悲,有了师父她才有了家;大师兄最正直,离开大师兄,她这个野惯了的孤儿就没人管了;修心是对自己好,但她要是非下这个山,修心是肯定不会跟她走的。

    正想着,净意的锄头下突然窜出一只白兔,净意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师父说的不能伤害任何生命,硬生生把锄头一偏,狠狠砸在了自己脚上。白兔毫发无伤地跑了,净意的脚顿时血流如注。

    修心赶快扔下锄头跑过来,着急地撕下衣服给她包扎,埋怨她怎么不小心点。净意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说:“师父说了,不能杀生,再小的命也是命。我不过是破点皮,能换它一条命,值!别说破点皮,就是让我缺个脚趾头,能换它一条命,也值。别说缺个脚趾头,就是让我断个脚丫子……”

    修心抬起头:“那要让你不吃肉了呢?”

    净意说:“……废什么话,赶紧包你的!”

    还没包完,净意就突然发现,伤口怎么一点都觉不到疼了呢?拿掉包扎,发现皮肉完好无损,一点伤痕也见不到了。地上的点点血迹,此时自动聚拢在一起,慢慢凝固起来,变成了一颗红红的种子。种子飞起来,落到了净意手心里。

    净意和修心看得目瞪口呆时,师父摇着蒲扇走过来了。师父笑眯眯地说:“你们见到过一颗红色种子吗?那是我给净意带回来的礼物,昨天忘了给你。要是见到的话,净意就自己收着吧。”说完,师父就笑眯眯地往回走了。

    走了一半,师父回过头来说:“净意,你上次说想要一块地?”

    净意终于有了自己的地。她欢天喜地,琢磨着该种点什么才好。

    左邻张三种的是妙欲瓜。这种瓜看上去挺美,喝上去更美,但喝完就顿时不美了。因为越喝越渴。

    偏偏每天还有那么多人花高价来买张三的妙欲瓜。一批又一批、一趟又一趟,张三的腰包也越来越鼓了。

    心情不错的张三想指点净意种地,还说要免费送给净意一包妙欲瓜种子。净意眼红得很,但是想起师父再再教导自己,收什么不重要,种什么才重要,她决定考虑好了再种。再说了,越喝越渴的瓜肯定不是好瓜,不种!

    张三一边歪头听着银子的响动,一边对净意说:“葡萄酸得很嘛!”

    净意哭着去找师父。

    师父笑眯眯地摇着大蒲扇说:“一切妙欲如盐水,愈享受之愈增贪。收种子的是自己,决定种什么种子的,也只能是你自己。净意净意,自净其意。”

    于是净意决定,自己种知足瓜。虽然味道寡淡得像白开水,但那是唯一能真正让人解渴的。

    种子种下去后,净意每日守在地里施肥浇水,却迟迟不见发芽,急得她抓耳挠腮,恨不得刨开土看看。眼见着张三的妙欲瓜种了一茬又一茬,也收了一茬又一茬,净意的种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张三一边数着银票,一边慢悠悠地说:“净意啊,你这个瓜娃子,种的这个瓜种子,莫非,它就是个傻瓜子?”

    净意哭着去找师父。

    师父笑眯眯地摇着大蒲扇说:“万法因缘生,住于意乐上。想要因缘聚合,只能在心上入手。净意净意,自净其意。”

    于是净意决定,不再执着种子什么时候发芽了。她去帮大师兄、修心干活,帮其他师兄弟们干活。闲暇时背书。隔了十天再来看时,种子发芽了。

    知足瓜芽破土而出后,仿佛在地底下蓄积了足够的力量,见风就长,很快就抽了藤、开了花、结了果。一个个晶莹莹的知足瓜,朴素、纯净,仿佛只是看看就能让人顿消旅途的疲惫。打开一个喝一口,清凉感从头到脚,洗去每一个细胞的尘垢,让人不自觉地展露笑容。

    慢慢地,那些喝了妙欲瓜总也不见解渴的人,开始来试喝净意的知足瓜。而一旦真正品尝到知足瓜真味的人,便再也不肯喝妙欲瓜一口。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张三跑到净意的地里偷瓜,一边摘一边咬一边吐一边扔,被净意和修心逮个现行的时候,张三不仅不跑,还跳着脚指天骂地,喷净意一脸唾沫星子。

    净意哭着去找师父。

    师父笑眯眯地摇着大蒲扇,给净意拂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告诉净意:“你忘了?很多很多年前,他是老谁家那小谁,你是小谁家那老谁。你去偷人家的瓜,人家追上来时,你仗着自己会两下拳脚把人家锤了一顿,那斗鸡眼还是你当时给气出来的。”

    净意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她的气立刻消了。

    远近慕名而来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净意开始打妄想。

    收了瓜再种,种了瓜再收,没两年就能攒起一笔钱了。给修心买匹马。他每个月都得帮大师兄下山背土背肥,有了马,就再也不用自己弯腰背着那么重的大背篓上山下山了。

    净意喜滋滋跑去告诉修心,修心不要:“师父说了,有一匹马就有一匹马的烦恼,有一条茶叶就有一条茶叶的烦恼。”

    “咦?给你买马就不错了,还想要茶叶?美得你!不要拉倒。”

    又跑去找师父。路上盘算着,攒了钱先给师父添两身新衣裳、换一把新蒲扇,出去云游也更有面子。再把师父的茅屋推倒,给师父盖个大瓦房。再给师父备上一台轿子,出门就不用师父自己走路了。轿子选四抬的还是八抬的呢?要不十六抬?师父不是胖吗?万一哪个不机灵的被绊倒了,师父不就被摔了吗?师父摔了,我受委屈的时候谁给我出头?没人给我出头,我不又成小乞丐了吗?又成小乞丐,不就又被人欺负了吗?被人欺负,不就又……

    正想着,突然脚下一绊摔倒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到一个人正躺在藤椅上瞌睡,腿伸出来老长,刚想上前理论,脸上的蒲扇滑下来了,原来是师父。

    师父笑眯眯地说:“我看,我还是自己走着更稳当。”

    净意又老老实实回去种地了。

    今年是她上山的第七个年头。净意希望,自己今年能跟着师父、大师兄、修心,长更多本事、种更多好瓜、让更多人吃了不渴。同时,净意把师父那年送她的那颗红色种子也种下去了。净意隐约觉得,是时候种下这颗种子了。

    有过那么一个瞬间,净意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师父幻化出来的,灯是、修心是、大师兄是、地是、白兔是、种子是,连净意自己、师父,都是。

    那到底什么才是师父真正的样子呢?

    师父笑眯眯地摇着蒲扇,敲一下净意的头:“这正是你自己要参悟的啊!”

    净意问师父:“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参悟出来呢?”

    师父往净意的一亩三分地里一指:“等到那棵种子长成大树的时候。”

    净意又问师父:“师父啊,您还没告诉徒儿那是一颗什么树呢?”

    师父说,那是一颗菩提树。

    送你一盏心灯,愿你成为生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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