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第一章）

写在前面

你是到底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张爱玲

第一章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当然也不甚孤独——在各种社会现象的冲撞下，似乎每个人都活得不太容易。在一种艰难的生活下爱情当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需要陪伴、需要礼物、需要爱，很多很多的理由把本来陌生的两个人变得熟悉了或是把本来熟悉的两个人又变陌生了。我们在这种陌生与熟悉之间乐此不疲的玩着，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终点。——我怎么就能知道你是我遇见的最后一个男人，我就是你遇见的最后一个女人呢。你说你爱我，请证明给我看。然而，各色的人物用着各色的方式、方法在证明着自己多么爱这个女人或是多么爱这个男人。最终，我们累了、倦了，遇见了跟我们一样累了、倦了的人，相互了解彼此曾经受过的伤害，然后惋惜，后悔，后来真实的在一起了或是又分开了。面对这个千百年来的难题，每个人都想好好的去爱和被爱，但是总是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都又走散了。当我们开始一段感情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要去想：爱情，是探索，是长久的忍耐，是永恒的坚持。

是的。在你看见我的那么一瞬，有没有觉得那就是真实的我。甚至我从你话语里感觉到怜悯的时候我居然羞愧得无地自容。我难以启齿的又岂止是我遇见过你。我不敢说我不再爱你了，到底只学了思念。我希望你按时吃饭，我希望你多看看夜空，我希望你学会微积分，我希望……后来，我听阎迪一点儿一点儿的说给我听。

伍止轻佻的将高脚杯夹在了无名指和中指之间空出食指指着阎迪的酒杯。仿佛那里生长着动人的生命——不是他的孕育，他只是好奇。房间里回荡着伍止挑的歌《广岛之恋》。仿佛勾勒出了什么，不是一幅画倒像一张床单，一张洁白的床单。“我，已经，不再想她了。哈哈。不想了。想了也没用。来，喝。”即使装修好的新房也在客厅里弄了个吧台，藏满了各种酒。“阎迪，我告诉你，她永远也跑不掉。她已经住在我这儿了。哈哈。”伍止醉眼迷离了一般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好吧。我知道。她一直在你心里。或者永远在你心里。或者，没或者了。然后呢？”阎迪只好配合着这个好邻居。说着伍止放下酒杯脱了衬衫倒在了沙发上，没了动静。阎迪见过这个男人光着膀子的时候，只是那胸口毕竟多了一个荧光的“Queen”字。沙发旁的几案上堆满了没烧完的信封和信，像极了战场。“是的。那个女人已经住在你身上了。它将永远陪伴着你。”阎迪俯下身子给眼前的这个男人盖上毯子，轻轻的坐在了他旁边。她在想，或许人总有俯下身子的时候，只是会在不同的时候。——或许伍止希望的他的第一次俯身是为了给这个女人盖上好被子，而后亲吻她的额头或者是抱起一个孩子。如果这个女人算是他虚构出来的，那么他一定会把她硬扯进他的童年、少年……阎迪望着那并不美观却干净的字体，每一笔似乎都嵌进了纸张里。她仿佛能闻到那油墨纸张混合着樟脑的味道，或许，可以称之为香吧。只是香得安静，香得清澈，香得诱人。几案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一个脸盆那么大的烟灰缸。因了纸张的质地片状的灰烬上一些字迹还依稀可见。阎迪靠近清晰的看到“见字如面”几个字。她尝试去拿，却像断裂的钢铁一样，棱角鲜明的被掰下了一块。阎迪松开压在一起的大拇指和食指，一个清晰美好的指纹印在了灰烬上。仿佛胭脂，仿佛鲜血，仿佛太阳。阎迪知道伍止称这个女人为王，所以那缺了角了片状灰烬上便是“Queen，见字如面！”了。

伍止是一个作词人，一年前搬到这里，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装修才弄成了伍止自己想要的样子。红色的木地板，红色的吧台、酒柜加上整个房间暗格调的墙面，这里若是加上彩灯跟夜店没什么区别了。或许跟艺术有关的人都喜欢这种荒诞的环境吧。阎迪被打扰了整整一个月，终于有一天忍不住敲开了对面这家的门。伍止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阎迪就觉得她已经爱上了这间房子，梦境、梦幻——仿佛在盛夏夜晚的海边上看月亮，月光映在每一束浪花上，打碎、聚合如此反复，仿佛心跳。

“你是？”

“．．．．．．呃．．．．．．没事儿，敲错门了。”阎迪被从想象里拉了回来。转身往电梯口走去。留下伍止一个人莫名其妙。

“你不住在对面吗？”伍止对着站在电梯口却没有按动上下键的阎迪说。

“噢．．．是吗。”说着阎迪便回来了。她不经意看了一下站在那里的伍止：皮靴、牛仔裤、戴帽子的卫衣，整齐的刘海下一副眼镜。阎迪心里想：这算什么打扮嘛这是，丫有病吧。开了门便进了自己房间。

“咚咚咚”很绅士的敲门声。阎迪从猫眼里看见这个对面的男人拿着一瓶酒站在自己家门口，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谁啊？”

“噢，伍止，就是住在你对面的那个。”

“你干嘛？你拿着酒干嘛？”

“噢。最近我家一直在装修，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我刚搬来也没什么东西，就拿了瓶酒送给你，不知你喜不喜欢。”

“噢。那你放门口吧。”

“噢。”

季仑 2014年9月

见字如面（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