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妖精婆婆
在大厅值班,一对办离婚的夫妇,男的六十岁左右,忽然发作,一双混浊的眼睛泛着恶狠狠的光,双唇发紫发抖,嘴角冒着唾沫星子,拍着办证台说:“办,你们给办,想闹事是不是?是不是?要整就整个大事出来……”
办证的工作人员停下手里的工作说:“那你们商量好了再来!”男子更加大声的嚷嚷:“房漏了有人管吗?浑身不舒服有人管吗?”
他又歪头对身旁的女人喊叫:“谁允许你让张三从我家院子过的?你说!不行就点把火把院子烧了……”男子身旁的中年女子瑟瑟缩缩地说:“神经病又犯了,在家里说好的事情了!”她对着工作人员说,“赶紧给办了,实在没法过了,再不离迟早被逼死!”工作人员说:“秉着离婚自由自愿的原则,你们还是商量好了再来!”
男子继续在一旁骂骂咧咧,叫骂声越来越大,大厅保安和值班人员都赶到了,女人提高声音恳求:“给办了吧,办了吧,他有神经病,有间隙性精神病!”
男子怒目而向,眼见一场家庭风波要在公共场合上演。民政窗口的办事群众,看热闹的群众越来越多,已经影响到正常工作进程。大厅保安只好强行将离婚男带离办证区,安抚他坐在休息区冷静一下。男子在保安的带领下往休息区去,他个子蛮高,驼背,脸上斑斑点点的泛着黄泛着青。
我则带离婚女去我们办公室,女子一直在我身边絮絮叨叨:“他有病,他是神经病,周围邻居没有一个愿意和他打交道的,天天在家当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谁和我说话他就骂谁,他还逼我给他跪下认错,还好我一直坚持不跪……”
到了办公室,我给女子倒了一杯热水,这才仔细打量她:五十多岁的年纪,头顶已经稀稀疏疏,留下一片灰白,眼角烂糟糟的,应该是经常流泪经常用手搽眼睛的后遗症,我仿佛看见她胸口那些说不出的委屈。女子喝了一口水,又习惯性搽了搽眼睛,眼角越发的红肿溃烂。她开始乞求我,“你给说说呗,离了算了,实在没法过了……”
我和女子好好谈了一会儿,知道了一些她家的情况。那男的在一家林场工作,还有一年就该退休了,但是已经提前离岗好多年了,他们是重组家庭,在一起20年了,她的前夫车祸去世,他的前妻离异,他们是经人介绍重组的。
女子说,那男人年轻时只是有些爱“犯二”,近些年越发的阴郁暴躁,动不动就想跟人干仗,找茬、骂人、打人是家常便饭,亲戚朋友邻居没一个愿意和他家交往的,连他的亲妹妹,他都骂的不堪入耳。派出所都出警好几次了,但因为没有大的后果,没法处理,每次批评教育一阵,过几天又犯……
我开始同情起女人,我跑去民政窗口问问看能不能今天把离婚给办了,那男的还在休息区坐着,瞪着眼睛瞅着不具体的某处。工作人员说,这种情况不能办,男的情绪激动,万一办了出去出个啥事情谁负责?另一位工作人说,男的有间歇性精神病,这种不能给办,如果男的起诉到法院说她们趁着人家犯病给办了离婚,是要吃官司惹麻烦的……
我回办公室给离婚女子传了话,劝她早点回去休息,至少今天不会有结果。女子揪住我让我给那男的单位打电话,或者给那男的女儿打电话,她说她咨询了,如果有人陪同就可以顺利办离婚。我说,你们的家事,我不方便掺合。
期间,有人给出主意说,要不然走法律程序吧,起诉离婚。女子说,这么些年,家里的经济全在男人手里,她连钱都没有,她只是个家庭妇女办不来法律方面的事……
我说,你这种情况,婚又离不了,还不如投靠儿女或者出去打工去,离开他一段时间,看他还这么嚣张么?
女子说她以前在超市干过,男的天天跑超市去骂,领导只好把她辞退了,打工这条路走不通。我说,你有亲生儿女吗?她说有一个女儿在上海打工。我说,那你投靠女儿去,总之离开一段时间。提起女儿,我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我要出去办事了,女子烂糟糟的眼睛总在我心里起起伏伏,很心痛又毫无办法。忽然想起一个点,我折返回办公室,我问女子:“那男的有医疗机构认定他是间歇性精神病吗?”女子说:“感觉他像精神病,去看过医生又不是。”我明白了,“间歇性精神病”只是她对那男的这种性格行为的描述性语言,并不是说他真的是精神病。我说,你进了个语言误区,以后再办离婚,不要给工作人员说他有间歇性精神病,他的行为你可以骂他:渣男、无赖、暴力、虐待等等。
只能帮到此处了,但愿下次他们能顺利离婚,她能顺利离开渣男。
婚姻最悲哀的莫过于此:好不了,又离不了,彼此成为对方的铁锁牢狱,委屈一生,痛苦一生,怨憎一生,从来不知珍爱为何物,幸福为何物,然后在时光里飞灰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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