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迈尔斯艰难地跑上最后一段台阶,发电机的电源箱……就在前面!
他打开箱门,把里面的电缆拔下来,期间不小心碰到断指让他哆嗦了一下。
他松了一口气,就差最后一步……比利就死了,他也安全了。
身后比利的灵魂体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迈尔斯并没多想,他赶紧跑下楼梯、来到断梯处,奋力一跃——
“啊!”比利突然出现,把他拦截在半空。
灵魂体似乎想在半空把他撕碎。迈尔斯疯狂挣扎着,身处空中让他失了方向感,更加慌乱。
迈尔斯毫无章法的挣扎终于摆脱了灵魂体的控制,他直直掉落下去。
“唔!”重重摔在地面,迈尔斯眼前一黑,浑身剧痛,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艰难地爬起来,用尽力气朝控制台跑去——他可没忘了身后的灵魂体。
终于——他迅速把左手按下去——显示屏出现红色的停止标示语。
他浑身一阵轻松。他举起DV记录下身侧的营养舱——比利正在痛苦地扭动,水中弥漫出血色。
就在这最放松的时刻,迈尔斯后背遭受一记重击,他整个人都撞在了营养舱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又被大力一拉,摔在地上。
一撞一摔牵动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同时他也看清了攻击他的是灵魂体。他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他只是死死地抓着DV、双手护住它、绝望地祈求逃过一劫。
在灵魂体一次又一次的摔打中,DV最终脱手滚到远处。
灵魂体扼住迈尔斯的喉咙,把他拖上半空、抵在墙上。缺氧濒死的感觉让他眼前发黑,他徒劳地挣扎着,力道越来越微弱。恍惚中,他看见灵魂体融入了自己的身体。失去支撑的他又一次摔落地上。
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这种打击了,他几近昏厥过去。
DV刚好在他身边,他颤抖着捡起,紧紧贴在胸口——终于都结束了。迈尔斯有种想哭的冲动。
求生的渴望使他站了起来。他双腿在颤抖,几乎不能支撑他的身体了,他的视线模糊,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睡过去。
他努力地回想着外面的蓝天,想着灿烂的阳光洒在草地上,想着弯起眼睛微笑的初恋……他想着一切美好的东西,撑持自己走下去。
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每次倒下去时他这么对自己说,他经历得够多了,出去后他要好好给自己放个假,开着他的吉普车去兜个风,去享受海滩、派对和香槟……对,他不能倒在这里。
终于,迈尔斯来到了实验室的大门前。他激动得发抖,仿佛打开这扇门他就安全了。
就在这时,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是威尼克博士和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
迈尔斯大脑一片空白,没反应过来。
一发子弹射进他的胸膛,带出了温热的液体。
一瞬间迈尔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飞溅而出的血液,好像又都明白了,刹那间震惊、愤怒、绝望充斥他的脑海。他只能徒劳地伸手挡在身前。
越来越多的子弹穿透他的身体,他终于失了力气倒在地面。
眼前黑暗越来越浓,弥留之际,他恍惚听到博士说:“上帝,你成为了主宰……”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又回来了。
仿佛在黑暗中进行了一场长途奔波,他疲惫、不知身在何处,甚至不确定他是否死了。这只是一瞬的,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地的肢体碎片,以及,自己的尸体。
看着自己黑雾缭绕的新躯体,他不敢相信,这是怎么——他把刚才的一切都串了起来……他明白了,他就这样成为了新一代灵魂体,瓦尔里德……他哭不出也笑不出来、内心空洞一片。
他刚才是愤怒的,威尼克博士利用了他。他现在也应该愤怒,可是他的感情似乎随着肉身的死亡一起被带走了,只剩空壳。
他没有力气去拥有情感了,他这一晚经历得太多了,已经压垮了他。他累了,放弃了;他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他拉到了现实中。
又一群士兵赶到地下室。他们惊恐地打量眼前的景象——被血浆浸透的墙壁、破碎的人体和中央的黑影。
巨大的恐慌让他们对着面前的黑影开枪,却不能伤他分毫。
迈尔斯没有动作,任凭这些子弹穿过身体。
看啊,他甚至连人都不是了。他近乎自虐地想,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行动了。他操控着不熟练的身体,把这些士兵一个个地撕裂。
士兵惨叫着,求饶着。不断有新鲜的血浇上墙壁,夹杂的碎肉把墙壁点缀得更为触目。
四周又恢复一片死寂。
迈尔斯站在这断肢残臂中。他以为他会悲伤、会不忍,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感受都没有。他身上属于“人类”的那部分似乎都留在了过去的肉体中。
他麻木地往前走,经过一具具尸体,穿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这多像一场噩梦,可惜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把路上遇见的士兵都杀死了,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当他回过神来已经在大厅了。
他刚好看到一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哄骗一个穿着精神病服的男人过去,然后用玻璃碎片攻击了那个病人。
倒在地上的病人满身狼狈,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被欺骗了。真是天真又愚蠢。
一边的黑西装挥动着玻璃碎片,疯狂地喊着什么。染血的玻璃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着光芒,同时迈尔斯也看到了被病人紧握的东西——一台DV。
心中某处被触动了,他决定帮病人一把。
他把黑西装拖到空中,撕碎了他,大量的献血撒到地面,希望没有吓到那个病人,他看起来已经挺糟糕了。
迈尔斯隐藏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病人——他果然吓坏了。
他看着病人捂住腹部艰难地起身,拿起DV一瘸一拐地走出大门。这时迈尔斯来到门口,迎着阳光看着一步步走远的病人。
当站在门口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不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曾经多么期冀的阳光,现在在他眼里已经罩上一层黑色。真是可悲,他之前期待的事物都被黑雾笼罩,不复美好。
不过,他看着远处病人手中的DV,有人会把这些罪恶带出这里、公之于众,这样就够了。
看着病人坐进自己的车里,迈尔斯有那么一瞬想阻止他——那是他存在过的唯一的证明了。他压下了这股冲动,他就这么被遗忘也好。
车里的病人也看到了迈尔斯,这显然让他很慌张,启动好多次车子都失败了。
迈尔斯知道自己爱车的小毛病,而且油也不多了。他决定最后再帮病人一把。
他调动自己的力量过去推了车一下——这应该让病人更害怕了吧,不过车子也终于启动成功了。随着车头调转,他再把铁门打开——
吉普车消失在了视野中,他心中最后一点挂念也没了。
迈尔斯深吸一口气,最后再留恋地看一眼初升的太阳、以及雾蒙蒙的天空。身边的黑雾扩散得越来越广,就让他陪伴着这些疯狂的恶果,让它们永远地埋葬此地,不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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