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努努从一出生就在一口枯井里,枯井很高很高,高到努努和它的祖先们没有一个能跳出枯井。其实枯井的下面是很大很大的,大到努努随便走一圈,就能碰到许多许多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或是长辈。但是,努努不喜欢井底阴暗潮湿的环境。每到天晴的时候,就有一束阳光从井口流泻到底座,暖洋洋的。努努很享受井口大的阳光。不光是努努,所有生活在井底的青蛙都很喜欢这些阳光。所以,一到天晴,有阳光的这块地盘总是被挤得水泄不通,这让喜欢自由闲适的努努非常不舒服。它想:如果从爬出井外,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更多的阳光了。
当努努把这种想法和同伴安安分享之后,安安说:“你做梦吧,你知道外面多危险吗?以前叛叛听信了老鹰秃秃的谗言,跟它出去了,可是一出去,秃秃就把叛叛吃了。难道你还要重蹈覆辙吗?”努努点点头,可它还是很想出去,它想,我可以不找秃秃,我一个人出去,不就不会被秃秃吃了吗?
努努除了喜欢晒太阳,还喜欢看书。当它看到《井底之蛙》的章节,觉得自己和那只青蛙好像。唯一的不同点是,努努并没有自豪感,更准确地说,还有一丝丝厌倦。尽管如此,在他人眼里,它还是一只井底之蛙,一只爬不出井口的井底之蛙。
努努尝试过很多次,每次它拼尽力气去跳跃,可是高度还不及枯井的十分之一,这让努努很是沮丧。不过努努并没有灰心,经常锻炼身体,努努想:等我再强壮一点,也许我就可以跳出去了。有了这个信念,努努做什么事情都兴致昂扬的。可是,努努的这个想法遭到了安安在内所有伙伴的嘲笑,还有长辈们的训斥,可是,努努不在乎。
有一天,努努在锻炼身体的时候,身边突然掉下来一只壁虎,壁虎的尾巴断了,沾着血珠。努努把壁虎挪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又给壁虎端来一些水和食物,后来壁虎醒了,和努努聊了很久。
壁虎叫灵灵,灵灵在攀爬的时候遇见了厉刺,被轧断了尾巴,然后掉了下来。灵灵告诉努努,等它的尾巴长出来了,就可以离开了,它非产感谢努努对它的照顾。
努努问:“你见过井外的世界吗?它们是什么样子的?”
灵灵讲了很多有关井外的故事,比如:有青青的草地,香香的花儿,清澈的小溪……努努听呆了,那都是它没有遇到过的事物,和安安口中的井外简直太不一样了。
于是,努努向灵灵说出了自己的梦想,它想到井外,看看外面的世界。努努还说,它一直在锻炼身体,总有一天,它会跳到井外的。
灵灵很惊异努努的想法,因为像它这样想跳出井外的青蛙实在是太少了,同时它也想笑努努的天真,这么高的枯井,再怎么锻炼身体,也是徒劳的。为了不伤努努的心,灵灵说:“如果你能长出翅膀,我想你一定可以出去的!”
“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出翅膀呢?”努努问。
“那要等很多——很多——很多——年。等到下辈子吧,那时候你可能变成一只鸟儿,那样就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了!”灵灵很认真地说。
努努很伤心,问:“为什么?”
灵灵说:“因为你在井下,无论你怎么锻炼,你还是跳不出高高的井的!”灵灵又说:“我不想骗你,所以要告诉你真相,尽管它很残忍。”
努努呜呜地哭了,它说:“我真的很想出去,哪怕一次也好!”
灵灵说:“那你需要借助外力,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你愿意吗?”
努努点点头。
灵灵拉着努努的手,努力沿着井口壁向上攀爬,可是,井口太陡峭,又光滑,灵灵很是力不从心。等到第二天,灵灵连说话都一颤一颤的,它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帮助努努了。努努抬抬头,发现离井口,还是那么、那么的远。
努努说:“灵灵,你走吧,趁我跳到井底还不会太疼痛。我快拖累死你了,对不起,我不该有这样的梦想。不过,你带我到这么高的地方,我已经很满足了。你看,我都能看见整个井底的,它,真的,真的,好小!”说完,努努又开始难过了。
灵灵用微弱的音调说:“对不起!但是,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你相信我!”说完,灵灵心怀愧疚地、轻轻地放开手,努努便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伴着它的泪,摔倒了井底。
重新回到井底的努努,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鲤鱼都还有机会跃龙门呢,为什么自己都跃不过一口枯井呢?
努努对自己说:“我开始相信命运。但是,我还是想出去。”
努努一如既往地锻炼身体,把梦想藏在了心底。偶尔它心里痒痒,夜里偷偷地跳过几次,正如灵灵所说,无论怎么跳,它在最顶端看井口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努努开始老了,老了的努努跳跃的次数越来越少,跳跃的高度也越来越低。努努偶尔想起灵灵说带它出去的诺言,不觉苦笑。自己努力都完成不好的事情,他人能帮你实现吗?也许,灵灵只是想安慰自己,让自己心安吧。
在为梦想奋斗的日子里,努努忽略了安安,安安起初有些怨恨努努,觉得它就是第二个叛叛。到了后来,安安也无所谓了,和一直向它示好的癞蛤蟆丑丑走到了一起。丑丑虽然丑,其实待安安还是挺好的,丑丑一直说,安安就是它的天鹅,能拥有这只白天鹅,它一辈子就知足了。安安开始还不甘心地大吵大闹,后来就服帖了,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好。其实,老了的努努,有时候还挺羡慕丑丑和安安的。安安本来是属于它的,可是,在追求井外世界的过程里,它把安安弄丢了。
后来,努努在一次跳跃的过程中,突然碰到了垂下来的一根青藤,经常锻炼身体的努努赶紧一把抓住,附着青藤,它终于爬到了井外。枯井真的很高很长,等努努出来的时候,它老得都有些步履蹒跚了。
刚爬出井的努努遇到了蟋蟀啾啾,啾啾告诉努努,很久以前一个名叫灵灵的小壁虎在井边种了一棵常青藤的种子,说是要帮助一个名叫努努的青蛙。每天灵灵都会过来浇水施肥,并且告诉啾啾它和努努的故事。有一天,灵灵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便去世了,啾啾被灵灵和努努的故事打动了,于是承接了灵灵的工作。
啾啾说:“我问过灵灵,我说,万一努努放起了怎么办?你这样不是就徒劳无功了吗?灵灵说:‘努努不是那样的青蛙!就算努努没上来,还有千万个努努想着看井外的世界!总之,一定会有努努一样的青蛙跳出来!如果你没有梦想,你就不会体会信念爆发出的持久力量!’”
啾啾问:“你是努努,还是像努努一样的第二只青蛙呢?”
努努说:“我是努努!”说完,努努百感交集地哭了。
如灵灵所说,努努可以自由自在享受更多的阳光,它看到了青青的草儿,闻到了阵阵花香,也找到了清清的河流,并跳进里面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井外的世界,真的很美好,可是和它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井底之蛙,却永远难以享受到了。
但是,努努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因为没有其他青蛙和它一同分享,在这个过程当中,它失去了安安,灵灵。在过去不绝于耳的嘲笑声里,很多次它都快丢掉了自己。所有的往事涌往心头,努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一刻,它实在等待太久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抓紧时间快乐!”努努抬头看看天,然后再跳到荷塘里,滑动着已经不再灵活的双腿,开始去寻找它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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