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刀猛然间视线模糊,脑袋“嗡”地一下变浑浊了。他吊着心挪步子到护士站,“请...请问李钰鹤老人住哪个病房?”
“10号床,前面左手第三间。”
“谢谢。”
“不客气。”
白一刀走到护士指示的病房门口。门没有关,白一刀没有进去,他看见病房里的李老馆长带着氧气面罩,被各式各样的机器围在中间。手背上吊的点滴,心电图监测的跳动,一切有节奏的响动和变化都仿佛在预示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白一刀看着躺在病床上闭目的老人,捂起嘴一下一下地抽泣。这点响动还是惊扰到了病床上的老人,老人睁开眼看向门口,“秀兰,去...去...看看...是...是不是...小刀...来了。”老馆长气若游丝,但目光灼灼。
坐在床边的老人冲老馆长点点头,起身向门口走来,“小刀?是你吗?”
“奶...奶奶好~”白一刀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进去吧,外面凉~老李在里面等你着呢。”
白一刀缓缓走进病房,一点一点靠近老馆长的病床。
“小...小刀。”老馆长转过头看着白一刀,轻轻地唤到。白一刀赶忙上去握住老馆长的手。“秀...秀兰......委屈你在...在外面等一会儿,我想...想和孩子...单独待一会儿。”
“哎~”秀兰奶奶走到门口,“小刀,陪你李爷爷好好聊一会,他这几天一直念叨你。”说罢,带上门走出了病房。
“小刀,来,让...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白一刀望着老馆长的双眼,挤出了一个微笑。
“怎么瘦了啊,这两个月没好好吃饭?是...是不是...爷爷那天话...说...说重了,伤...伤到你了?”
“怎么会,爷爷。我一直惦念着您,一直没敢去找您,怕您生气。”白一刀内疚自责,眉目低垂。
“傻孩子,爷爷怎么会生你的气。爷爷是怕...怕...唉...一言难尽呐。傻孩子,爷爷害怕坏人伤害你。”
“爷爷,我......”白一刀把老馆长的手握得更紧了。就像个犯了错被发现的孩子,趴在老馆长的床边抽泣。
老馆长抬起那只扎着针的手,轻轻地,来回抚摸白一刀的头发,眨眨眼,“来,孩子,别哭。你...都是个大小伙子了,要学会...保护自己了。你的父母,一定很...疼爱你吧。”说罢看了看窗外。
白一刀哭得更凶了。“爷爷...对...对不起...都是我,我意气用事,我惹您生气。如果不是我您也不会气病了。啊...我真是...混蛋啊...啊。”
“傻...孩子,人老了,不...中用了,谁...还能...还能长久地...停留在世上,那样还有什么意义。”老馆长捏了捏白一刀的手,氧气罩下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爷爷还...还...挺得住。爷爷...要看着你...毕业...找...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你...是个...有...有出息的孩子。”
白一刀抬起头看见老馆长的眼角也湿润了。
“你...是个大孩子了,有...些事要学会...妥善地处理。爷爷相信你....是个有勇气,顾...大局的好孩子。爷爷..叫你来,要交代给你...一件事。你...要沉住气,听爷...爷讲。”老馆长把一件小东西塞进了白一刀的一只手,并用力握了三下。
白一刀打开手,手心里是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爷爷,这?”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早晨,我刚到...图书馆办公室,其他同事...都还没有来。我...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有个人...突然打开门进...进来了,并且把门反锁起来。是...当时的老校长。他...”
“咳!咳咳!咳!”
“爷爷!”
老馆长摆摆手。“他...交给我一个档案袋,并且...叮嘱我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能让旁人知道。这并不符合学校的...规程,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起身...打开门,发现门外还...还有三个人站着,是王保全、彭一凤和罗学仁教授。校长...示意那几人进来,我便又进来。后来...在我的执意要求下,老校长...打开了档案袋让我阅览。他们三人...向我讲述了那起事件的原委。我猛然间发现...那场意外的背后藏着一个股巨大的黑恶力量。”
“黑恶力量?什么样的黑恶力量?”
老馆长闭上眼摇摇头。“后来...我亲自...重新封存了这袋档案。并且隐藏了起来。就...藏在档案馆...东南角的消...消防器材箱里,用报纸包着。现在...我把钥匙交给你了。”
“可是您之前?”
“这档案...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揭开当年事故真相...而留存的证物,只是...这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要...付出代价,我们...当年谁也没有...这个能力。爷爷...不希望...这个人是你。自打你...知道了这件事,我就打定主意...销毁这袋档案,把它带到坟墓里去。可是,我...一旦这么做,一个始终...徘徊在世间的亡灵...将...永不得安息,一个事件的真相...将会...石沉大海。我...不能这么做。爷爷知道...时间不多了,我一辈子...没有害过人,爷爷不能...不干不净地走。”
“我不查了,爷爷,我再也不任性了。我只要你平安出院。”
“傻孩子,爷爷...知道你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好孩子,一个...尘封二十年的冤屈...还在等着你去救赎,你...可不能任性。”
“我...”白一刀看了看手中的钥匙,握紧了手掌。
“孩子,你记住。不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万不可...冒险。如果这件事...伤害到你,爷爷...宁愿毁了它。”
“嗯!”
“去吧,学业要紧,别在...爷爷这儿...浪费时间,啊。”
“我明白了,爷爷。我一定会再来看您的。您好好养病。”
白一刀不舍地望着老馆长,走出了病房。老馆长一直望着白一刀的身影,眼睛一下也没眨。
病房外椅子上的秀兰老人看见病房里的白一刀走出来,赶忙擦干眼角的泪水起身迎上去。
“小刀~”
“秀兰奶奶~”
一老一小在走廊上相拥而泣,久久都没有松开。护士站的护士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开始埋头工作。这样的事,太多了。
“怎么会这样,秀兰奶奶~”
“一个多月前,早上...老李正要出门上班,突然...就晕倒了。我赶紧打了120。到医院检查完,大夫说...大夫说老李的胆囊发生了癌变,已经转移到肝脏了。”说罢秀兰老人又失声啜泣起来。
白一刀将秀兰老人抱在怀里,也默默掉着眼泪。
“大夫说,老李年纪太大了,正在考虑能不能做手术。”秀兰老人抬头缓缓说道。
“爷爷一定会挺过来的,一定会。”
“快回去吧,还有功课要做呢。走,奶奶送你。”
“奶奶您回去吧,外面冷,您陪爷爷,我自己走就好了。”
“小刀~”
白一刀回头。
“路上千万小心。”
“嗯。回去吧奶奶,回去吧。”
病房里的李老馆长闭目沉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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