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腾腾的小面端上桌,我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
妈妈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也从没在早上给我打过电话,一丝恐慌涌上我的心头,难道是……
我接了电话,果然,妈妈的嗓音比以往低了许多:“你奶奶被……咬了……送到武汉协和医院……”
“啊?妈,妈!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楚,你大声点说……奶奶怎么了?”
我赶紧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这回妈妈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奶奶一个多月前被草蜱虫咬了,当时她没放在心上。前几天突然腹泻不止,发高烧,我们还以为是感冒了,带她到镇上打了两天针,没有效果。又赶紧到县城医院治疗,查了血之后医生说是草蜱虫咬后中毒了。治疗两天,依然不见好转,昨晚你叔叔姑妈他们已经把她送到武汉协和医院,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走的时候她人都失去知觉了……”
我已经听得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妈妈还以为断线了:“喂!喂……又听不到了吗?”
我忍住那些急切想涌出的眼泪说:“我听到了……”
“好几天了我没告诉你,今天想想,必须告诉你,万一奶奶抢救不过来了……”妈妈在电话那头也已经哽咽了。外婆走得早,妈妈跟奶奶,虽是婆媳,却一直相处得像母女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虫,会要人命,它是魔鬼派来的吗?
“你爸爸一早就去武汉了,你给叔叔或者姑妈打个电话问问奶奶现在的情况,不枉她疼你一场。”妈妈叮嘱之后挂了电话。
刚把手机放回口袋,震动声再次传来。这回是表哥,想来他也知道这噩耗了,其他亲人都在武汉或者老家,只有我们俩在这遥远的贵州。
“外婆的事你知道了吧?”从他的语气听得出来,他比我知道得要早。
“刚知道……怎么办?”
“等等看吧,我已经做好回家的准备了。”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怎么会这样呢?就在昨天,老公跟我闲聊,说到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今年没赚到钱,不太想回家。我说:“不回倒也没什么,只是想着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一年盼到头,才能见上我们一回。不回家,他们多失望呀!”
就在一个多月前,奶奶跟我通话时,还是那么有精神。我给妈妈打电话时,顺便说了老公干咳不愈的毛病,妈妈跟奶奶闲聊时说起这事。
奶奶马上运用她的“鸡蛋占卜术”,并在电话中把“诊断结果”和“破解方法”告诉了我:“他是撞到了从北方来的某某鬼,那鬼就是喉咙上的毛病死掉的。你只需要买些烧纸和香,把烧纸在杰的喉咙那里轻轻擦三下,边擦边说‘领了钱就走,别在缠着杰了,保佑他好’。然后找个地方,面向北方,烧纸钱和香。烧完过两天,不管他好没好,一定给我回个电话啊!”
我在奶奶的反复叮嘱中挂了电话,她怕我这上过大学的孙女不相信迷信,直到我保证全部按照她说的去做,才放下心来。
老公那时已经去这边最好的医院看过了,正在吃医生开的药。我还是去小区门口的小店里买纸钱和香,当店主问我买多少时,我愣了一下,随即搜出口袋里的所有零钱说:“都买了吧!”结果晚上我在小区花坛角落里,蹲着烧了半个多小时,才把那一堆纸钱烧完,至于是不是面向北方,我也搞不清楚。
两天后给奶奶的回复,我说的当然是:“他好多了,咳的次数少了。”这里面有药的功效,也有奶奶的功劳。
从小到大,每当家里人或者左邻右舍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奶奶就用她独特的占卜术为我们看病。难道是因为她“治”好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小病症,得罪了哪方的神灵,才遭此劫难?
每回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我都特别恨自己,恨自己的狠心,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为什么要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生活?
我强制自己镇定下来,胡乱地吃了几口面,便拨打表妹的电话,她在武汉,应该知道奶奶的情况。
“检查结果是病毒感染,医生说有治疗这种病的药,现在担心的是外婆年纪大了,又耽误了几天,怕扛不住……听说之前广水有好多人去协和看这个病。”表妹的话让我乱七八糟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祈祷了,祈祷奶奶这回能战胜那只像魔鬼一样的虫子……
为奶奶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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