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多的女儿已经一年多不见长斤头了,身体也不好,三天两头都在这样或那样的小病中纠缠。我于是各种着急和纠结该怎么给她补充营养以长点肉肉和增加抵抗力。暑假一到来,我就多方拜托在山区生活的亲戚帮忙抓石蛙给儿女滋补。
亲戚们不负重托地给我抓到了数只石蛙,辗转送到我的手里时还是活着的,用一个大的塑料盒在盒盖上开了无数个透气的小洞,清水养着。看到石蛙的那一刻我有点发懵,因为我印象中的石蛙都是剥好了皮白嫩嫩鲜软得还没有进行任何烹饪就能让人食指大动的,而不是我眼前的这种样子,长得跟癞蛤蟆差不多的小东西!看着这些小东西,我的思绪飞回到童年。
小时候,每到暑假父亲总会在夜晚出去抓石蛙给我和弟弟补身体,鲜美的石蛙汤和可口的石蛙肉是我记忆中的珍馐美味,奶白的浓汤和白玉一般晶莹剔透而又软嫩得入口即化的石蛙肉一直是我味蕾中最美味的食物,没有之一!在那个吃鸡肉要等到大年三十杀大公鸡,吃猪肉要等到过年杀年猪的物质极度困乏年代,一碗石蛙汤,几块石蛙肉无疑是我的饕餮盛宴。
石蛙在我们老家最普遍的叫法其实是:“石蚌”。其肉质松软鲜嫩,性味甘平,脂肪少,易消化,入肺胃肾经,有健脾消积、滋补强壮的功效。是给脾胃虚弱、食少虚弱、饮食不好的孩子滋补的上品。以上这些知识是我萌生想写这篇文章时百度的,父亲当时也就只知道石蛙是给孩子补身体好东西。不过只需要知道这是给孩子补身体的好东西,就足以让父亲乐此不彼且不辞辛劳地每晚搜索于绵绵群山里的无数小溪流的边上了!
石蛙有夜间觅食的生活习性且见强电光后不能动弹,无法逃逸。所以夜间是最佳的捕捉时机。居所附近的地方是没有这种小东西的,只有海拔600~1500m 近山溪的岩边,或是近阴山清澈水坑旁或有石洞的瀑布附近才会有它们的存在,这意味着要到人烟稀少而又边远的地方才能找到,于是每个晚上十几二十公里徒步去捕捉往返就成了常事,且不说徒步的辛苦,就只是在寻找石蛙的过程中的爬山涉水也是我不能想象的辛劳!我现在回想起来,脑海里就会生出这样一出电影场景:“寂默的夜晚,大山的深处,父亲的身影缓缓在小溪流的边上搜寻,与他相伴的只有哗哗水流声、虫儿唧唧声、蛙类的呱呱声和一支灯光微弱的手电筒。”当然还有另一支刚换上新电池的手电筒,不过父亲是舍不得用于照明行走用的,那得在发现石蛙时才能拿出来照射石蛙的眼睛让它不能动弹便于捕捉用。
深深夜在深山间行走会面对许多未知危险的不是幼时的我能考虑到的:湿滑崎岖的山路经常会让人一不注意就踩空摔倒;沁凉的溪水也会让风湿严重的父亲在第二天疼痛难忍;黑暗中也许会蹿出来的毒蛇足以威胁到人的生命安全。我完全不能想象父亲是怎样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就着微弱的星光蹑手蹑脚地找寻着将一只又一只的石蛙捕捉在身上的小篓子里,我知道的就是每天睁开眼就会有一碗飘着绿绿葱花的浓浓的奶白色的石蛙汤在等着我。而现在我在对这一切思考和体会时,父亲已离我们而去二十年有余!我也为女儿炖石蛙汤了,女儿喝上我为她炖的石蛙汤时眯眼笑的那一刻我心里刹时阳光普照。我想,这样的满足也是当年父亲的心境了吧!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父亲无言而厚重的爱在我当上了母亲后体会得愈发鲜明。都说养儿才报父母恩,其实谁又能回报得了这如山海般的父母之恩的万一呢?我只能将这样的爱感念和传承。就如同我记忆中石蛙的美味一样无与伦比而又如此亲切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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