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最近看了饭饭的一篇文，饭饭说为了让九岁的孩子了解真实世界的风险，她订了一份纸报纸，其中她说到在报纸中了解到就在她家附近，一个会计因为老婆生病需要很多钱开始做假账，老婆死了以后交了新的女朋友，仍然需要钱，然后他继续做假账，总共从单位转走了几百万……她说，这件事让她了解到了现实的宽度，有个人曾做出这样的选择，在这样的生活，让她对现实生活的复杂性肃然起敬，身边的那些普通人没有那么普通，他们的心中也有暗流。

是的，我们大多数时候，只关注自己和周边熟悉的人，对于身边的那些陌生人，又有过多少了解呢？我娃总是醒得很早，某天天刚蒙亮，我抱着娃在小区里溜达，远看见小区小广场两个聋哑人在比划，他们比划的动作幅度很大，反复在热烈或激烈地讨论着某件事情。这个景象是我这个经常在楼下溜达的人白天难以看到的，也许他们都曾从我身边默然走过，但在这个小区住了十一年，却从未留意过。也许只有在寂寥无人的清晨，他们才会默契地走出家门开始他们的社交，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可以“畅所欲言”。这样生活在我附近的陌生人，他们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呢？他们心中又曾有过什么样的暗流呢？

我老家姑姑的邻居，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儿子应该四十多岁了，是个哑巴，靠着养羊度日，白天一早，哑巴带上午饭，赶着一群羊到山上放羊，傍晚再赶着羊回家归圈。路上偶遇时，看见哑巴手里拿着一根藤条，有羊离开羊群，他并不会咿咿呀呀的发出吆喝声，他只会举起藤条，无声地抽打在羊身上让它们归队。他这一辈子，面对最多的就是那一拨拨被他放养大的羊，他没读过书，没有系统学过哑语，他的母亲可能有时还嫌弃他，在他偶尔情绪失控时他的母亲甚至还打他，他却不还手。这个哑巴脸上长满了抠破的红点，你看他时，他会立即躲闪着目光。有次我问姑姑，是不是这个哑巴得了什么病，脸上那么多抠破的红点，姑姑说有时半夜经常听见他的嚎叫，可能是身上有什么痒病，疼痛难忍。姑姑家在农村，住宅并不如城市般那么紧邻，中间一般隔着大大地庭院，要能听到叫声，那应该是叫得很大声了。是什么样的病痛能让一个哑巴尖声嚎叫呢？又或是那一年年无人与其交流的苦闷凄楚，也许也足够让一个哑巴在无人深夜里嚎啕大哭、尖声惨叫。即使如此，第二天，他也会又如往常，平静地赶着羊群上山，或许会在寂寥的山林田野里对着羊群发呆，或许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向羊群倾诉他这四十几年的无处安放的心声吧。那么他的心里又曾有过什么样的暗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