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晟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生活真的是太荒诞了,每天总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找上门来,不过,不得不说,打完这一架后神清气爽,他瞅了瞅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把他搁路中间啊,没准谁开个车啥的,第二天新闻头条就有了。
晟杰提溜起那人的那一条花里胡哨的工装裤,想把他拽到路边的道沿上,两人刚刚在雨地中翻滚了半天,此时,这条裤子确实有种滑溜溜脏兮兮的感觉,晟杰用四个指头尖捏住裤脚,不想大面积接触那个手感。
“靠!”
这家伙此时死沉,完全摊在地上,拽裤脚拽不动。
晟杰没办法,只好换了个方式,两只胳膊架住他的肩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他撂在街道旁边的转角下。
放下他后,晟杰就坐在另外一侧的墙下面,想点上一支烟,等他醒来,他摸了摸大衣湿乎乎的口袋,烟盒的外包装已经湿了,里面的夹层倒没有被浸湿,但是打火机却不见踪影了,大概是刚刚扭打的时候飞出去了。
晟杰觉得自己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再为这种琐事吐槽了,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雨停了后,天空似乎逐渐不再那么阴沉,似乎还隐隐的透出一点墨蓝。
夜空下,两人就这么坐在一个街角的两侧,路灯下,一个头低着,一个头抬着,身上都脏兮兮,就他们现在这个模样,看上去还真的像两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晟杰就这么干巴巴地等了这个人半个小时,这人一点醒来的样子都没有,这小风一阵接一阵的,晟杰猛地打了个喷嚏,鼻涕流了下来。
他渐渐觉得这么等下去不是个办法,但是心里又总觉得不能把这个人撂在这里不管。
“算你狠。”晟杰暗暗地磨了磨后槽牙。
事到如今,也只能想办法把他搬到自己家里去了,毕竟这件事的起因还在自己身上,就算这个人脾气暴躁,还动手打了他,晟杰也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这个责任,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他半夜睡大马路啊。
艰难地搬运工作开始了,从刚才的那个位置到晟杰的家里大概将近一公里左右,但是晟杰真心觉得,这一公里的行程是他有史以来长这么大最艰难的一次。
最开始,晟杰试图把他背起来,但是这人一点力都不使,刚刚扶正了身子,腿滑了下去,好容易把腿卡住了,身子又开始左右摇晃,就这么背一会儿,抱一会儿,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可算把他搬运到自家的楼门口了。
晟杰的姥姥给他的这套房子坐落在老街后面的一个老式小区里,楼里没有电梯,上上下下都得靠两条腿,好在晟杰的家在一楼,要不然换一个高一点的楼层,把这么大个人搬上去,晟杰死的心都有了。
他拽着他外套,提着他搬上了小三级台阶,又把他靠着水泥墙扶着放在了地上,墙下都是落下来的土,但是反正他都这么脏了,再脏一点也无所谓了。
晟杰推开门,他拖着那个昏睡的陌生人进了门,打开了门口的廊灯。
门里和门外两个世界。
如果要形容的话,门里透露着一种淡淡的温馨气息,要说缘由的话,大概是正对门悬挂着一张很大的照片,上面是一位面容慈祥和蔼的老奶奶怀里抱着一个笑的天真烂漫的小男孩,不像一般老房子墙壁那样简单乏味的白色墙面,周围的墙壁似乎也是淡淡的奶白色,房子内部装潢风格简约,无论是家具放置还是饰品摆放都十分井井有条。
此时,在这个十分和谐融洽的环境里,却出现了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在明亮的灯光下,晟杰才能清晰的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这是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男孩,身着潮流风骚,风格迥异的连帽卫衣以及一条装饰有飘带的工装裤,不过此刻都被泥水沾染的到处都是,不复原来的光鲜亮丽,如看上去,倒是颇有些滑稽。
他把他和那个男孩的脏衣服一件件脱下,然后全部都一股脑的丢进了洗衣机里,又去浴室给浴缸里接了满满一缸热水,小心翼翼的把他放进浴缸里,托着他的脑袋,防止他被水呛到。
晟杰这时候才近距离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冲动的男孩,五官轮廓分明,浓眉之下是那双合上的眼睛,眼裂线很长,鼻梁高挺,淡色的薄唇。
闭上那双狼一般的眼睛后,和之前与他打架时那种狂妄不羁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让这个暴躁男孩多了一份平易近人的温柔,全身小麦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胸肌下,六块腹肌整整齐齐的排列,肌肉线条优美又充满爆发力,狂放而性感,配上那种暴躁易怒的脾气,活脱脱一只痞气十足的小狼崽。
晟杰给他清洁完毕之后,也在一旁的淋浴下痛痛快快地冲了一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把一身疲惫都一点点地涤荡了出去,全身的细胞似乎又重新充满了活力。
晟杰把湿淋淋的小狼狗从浴缸里捞上来,擦干后给他换上自己的睡衣,又把他放在自己睡觉的床上,盖好被子,把一切安置妥当以后,才走了出去,关上卧室的门。
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顺手在门口的鞋柜上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摸黑走到阳台,又不知道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上,打开窗子,深深地吸了一口。
其实他并不怎么爱抽烟,但自从他发现烟能有效的缓解他心中的焦虑的时候,每当他有心事或者烦闷的时候都会点上一支烟。
晟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帮助他,他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善人,但是他确实帮了,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突然,那么莫名其妙,先莫名地喝了那一杯苦咖啡,就莫名地回忆起往事,又莫名地撞到人,然后再莫名地打架,最后居然莫名地把暴躁小狼狗捡回家,无论是遇上的事情还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令人费解和匪夷所思。
他索性不做思考了,反正那人醒来后,该回哪回哪去,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何必劳那个神,费那个劲呢!
对面的楼房此刻灯光全部熄灭,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晟杰感到莫名的孤单起来,黑暗就像一张大嘴,一点点将他吞噬进去,但他却不想动,任由黑色的阴影像海浪一样在身边,把他一遍又一遍的淹没。
如果要说起光亮,除过那轮皎洁的月亮在云端忽明忽暗,就只剩下这窗口的一点红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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