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诚不虚言。如蓬歌，睡前总要看半个小时书，通常是看着看着睡着了。然后梦里就精彩了：或研究数理，或吟诗作对，或飞天遁地，或咬文嚼字……一个梦接一个梦，甭想睡好觉。
但这些都是正常的梦，睡醒也就不当一回事。可是如果作了个噩梦，不但人会当时惊醒，还免不了整天耿耿于怀。不过人一般是不会做噩梦的，除非心理藏着比较深的压抑和焦虑，才会变成梦。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压抑、有忧郁、有噩梦也是很正常的事。
话休饶舌，言归正传。
昨夜四更天，有巴蜀诗友做噩梦惊醒，恰余病魇缠身始瘥，于Q群答同道诗话。遂与余言曰：“今者，我为噩梦惊醒。君若不介意，愿细说与。”
余大喜曰：“毋虑，我当洗耳恭听。”
其言曰：“吾于梦里拾得一幼儿，收为螟蛉子。初时不胜欢喜，既而忧上心头。我门衰祚薄，虽得此儿，然无关系可托，进不得托儿所，亦因此不能入学。愁绪未已，灵光忽闪，我已为教师资格证拥有者。因思忖曰：‘以吾所学，足以为儿师’，乃以文法历史术数课之。未几，警察上门，言幼儿适学龄而不使就读，已违反义务教育法。限令整改，否则必锒铛入狱！吾闻言惶惶不安，然我亦欲送儿入学，谁其许之？吾未买房无户口，且此儿为拾捡收养，为黑户，学校未肯收纳。且我教亦大好，胜于庠序诸生。遂复如故。居无何，警察至，锁扣加身执余入狱。后儿来探监，曰：‘今父陷囵圄，家道日衰，无米为继，我且为饿殍。吾学业颇良好，稳上名牌大学。’言至此色忽变，声渐厉、渐高，曰：‘然因汝之故，我不具学籍，未有考试资格！若此，汝当初何必教我读书？如今因汝坐牢故，我且饥饿死。若此，汝当初何必收养我？今日困窘痛苦，皆拜汝所赐。吾恨不得汝即死，愿你坐穿牢底，永不出狱，如此便可永不相见！’言至后，面狰狞，竭嘶底里。吾惊吓坐起，郁郁不能语，久久不能眠。”
余闻之也怅然，以世情对。诗友自顾道晚安，自下复寝。未知能安然入眠否？
余告于清欢曰：“孔子云‘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农夫与蛇盖有之，白眼狼亦不少见。然情之所起，岂是凭造？耳濡目染，又失之教条，是以使其自致。此谁之过？老子曰：善抱者不脱，善建者不拔。斯言，良有以也。”
清欢嫣然对曰：“君亦未能概全。夫物类之起，必有其党。圣人之治，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今之越俎代庖者亦众矣，岂不闻老子曰：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其手矣！愿肉食者稍稍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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