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玥哭道:“你若是杀了他,我爷爷定然不会放过你!”
短剑随脚步停了下来,白无伤道:“哦?我还道你是这淫娃哪里掳来的小姑娘,怎还有这么大的脾气?”
原来白无伤等人皆不知道这是李玥玥,只认作柳逢春或者翁七的朋友,其实这也难怪,李玥玥打小喜爱身着青衣,若是身份高贵一点的闺女,决计不会如此平民打扮,更不会深夜随人外出。
白无伤道:“我管你爷爷有通天的本领,今日你也自身难保!”
朱景斜睨了一眼,两对珠子直发亮,笑道:“别别,帮主,这娃儿也颇可爱,不知芳龄几许,您看若是做个压帮夫人......” 朱景咳咳两声:“帮主,你要是看不上,送给我也行啊。”
白无伤回头蔑了一眼,眼神掺了少许不屑之意,方才夷陵老祖从朱景身上拿的丝巾已十分丢脸,如今又出此言,朱景执扇拍了拍自己嘴巴,便不再说话,李玥玥道:“无耻!我爷爷就是夷陵城主,我便是李玥玥,小贼你住你的狗嘴!”
白无伤犹豫道:“李玥玥?我龙虎帮......” 白无伤本想说龙虎帮消息灵通,怎会连李老爷的孙女都摸不清楚?可是转念一想,这些日子忙着打探柳逢春,却也有可能疏忽,倒是曾听说李老爷十分疼爱孙女这件事,李玥玥本人是怎样的,却没有调查。
白无伤道:“即便你是李老爷的孙女,我不杀你便是,明日待我把你带到李老爷府上询问便真相大白。至于这小子,又与李老爷何干?”
站在一旁的刘昌十分不解,悄声问朱景道:“龙虎帮与各大门派周旋,想杀就杀,为何帮主却在这儿犹豫了?”
朱景嘿嘿一笑,轻声与刘昌道:“你这种汉子可真不懂,龙虎帮虽说不怕他们,但是......李老爷不一样,他是个官儿,虽说帮主不屑去奉承,但若是得罪了他可费力不讨好,我们龙虎帮向来不与做官的为难,做官的也自然不与我们为难,我们在夷陵城的财路还得他闭一只眼。哎,你还真道我们只会打架?”
刘昌闷声不响,半天挤出一个“哼”字,心里自然是十分不爽。
短剑明晃晃又前突了三分,眼见剑锋便要到柳逢春的咽喉,柳逢春唯有暗自吐纳,欲缓缓运功逼毒,没想到初时手掌发黑,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疼痛已传入臂膀,此刻左掌一挥作挡,仍未触碰剑身,突然“哇”的一声疼喊了出来,仿佛一股外力正在撕裂手掌,柳逢春朝翁七看去,只道翁七情况亦不容乐观,便急道:“七哥与你无仇无怨,李老爷也十分钟爱他,你......你杀我好了!”
白无伤心头一想,青华派本是大敌,但翁七这层关系却棘手,便道:“好小子,你可真会讨价还价,好,我便答应你不杀他。” 短剑快速刺向柳逢春的咽喉,但方入皮肉不见前进,原来翁七手抓白刃,短剑亦因此而停:“嘿嘿,反正都如此疼痛,多一分少一分又有何干?” 柳逢春定睛一看,白刃锋利,翁七手掌皮肉绽开,竟见了白骨,于是心里愧疚万分,推开翁七:“你我本萍水相逢,又何必为我挡这一着?”
柳逢春自幼被遗弃,幸得老乞收养,又行乞数年,尽受白眼,心中早已埋下了“此身贱命”的种子,后又入得柳门被追为魔头弟子,且因长生丹之故糊里糊涂受人追杀,更觉活之无奈,又怎想到这些日子遇到的翁七对自己如此之好?若是再连累他人实则万万不该,此刻运转内力,任凭彻骨疼痛,眼里似乎见到当初柳朔模样道:“你若是习得柳门二重,普通人却奈何不了你。” 只觉一股热力源源由丹田而生,身体不停发抖,已体会不清发肤之感是毒药疼痛还是步入疯癫的前奏,白无伤望而却步,短剑愣是不敢再向前。
柳逢春吓得李玥玥不敢言语,忽然间感到一只手扯自己背心,正是翁七,道:“我武林同盟自然是锄强扶弱,即便被欺辱的不是你,拔刀相助也是吾辈本分。” 柳逢春已开始心生魔障,又怎听得清楚?白无伤回过神思,先下手为强,任凭他再厉害,只要死了便是死了,即便是神仙也得躺下。李玥玥喊道:“别,别!我说过你杀了他我爷爷不会放过你!我......我爷爷很是喜欢他,已经把我.....把我许给他啦......”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愕,刘昌再也闷不下去,脾气火爆大吼一声道:“帮主,你念这财路可不管弟兄们的委屈啦?你不杀,我杀,大不了我退出龙虎帮便是!” 刘昌大步向前,夺过白无伤手中剑,常道死猪不怕开水烫,刘昌自断与龙虎帮干系,谁不敢动?举剑至半空,方要落剑而下,不知哪儿传出来一道黑影,短剑瞬间断为半截,那黑影道:“夷陵城内,无论多远,也没有瞒得过老爷的事情。”
这个人正是季豫平。
翁七使力大拽柳逢春,“啪啪”两声扇了其两巴掌:“你是柳逢春,不是魔头,可千万别落了魔障。” 翁七心想三老已阐明只要柳逢春不杀一人,武林同盟也不可所谓“伸张正义”找一个小孩儿麻烦,但此刻柳逢春若是疯癫而伤害到他人,可再也不是此等情况了,情急之下不得不扇了两掌,柳逢春脸上辣痛,眼前柳朔的影子散去,模模糊糊看清了是翁七,想自己自修习柳门心法以来只听过让人疯癫,厉害非常,果不其然,今日差点自噬。柳逢春摸着红通通的脸颊,见到季豫平站在身边,心中安定下来,道:“我懂啦我懂啦,可别打我了。”
季豫平道:“白无伤,把解药交出来。”
白无伤毕竟是一帮之主,怎会让别人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在弟兄面前岂不是更抬不起头来?于是拒绝道:“若不是我给老爷几分薄面,我怕你做甚?”
季豫平是数一数二的剑术好手,何况负责李老爷的安危之人必不是等闲之辈,季豫平道:“可你得明白,从你龙虎帮第一人踏入夷陵城半步之时,从没有机会提条件。” 原来李老爷早已摸清了龙虎帮的轨迹,尽管是柳逢春偷偷溜走之事,也嘱咐季豫平跟随,何况自己的孙女也掺和其中。此刻又传来脚步声,原来青华派众弟子也赶过来寻他们的翁七。
白无伤道:“柳逢春与你们毫无干系,即便是他活着,也与你们有什么益处?”
季豫平道:“小姐说过,老爷要把他招为女婿。”
柳逢春方才自然是听不到李玥玥喊话的,此刻惊愕朝李玥玥回头看去:“你......你这话可当真?”
李玥玥脸颊一红,默然不语。柳逢春心里砰砰如小鹿乱撞,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才好,说些什么才好。
季豫平又强调一遍:“你们没有选择。”
白无伤扔下一瓶解药,数了两颗留下,拳中发力,其余全被捏得粉碎,“哼”的一声率弟兄们离去,反倒是刘昌道:“就......就这么走啦?” 待白无伤走远,青华派弟子喂翁七服了解药,疼痛顷刻消除,李玥玥也要来另一颗,便是去喂柳逢春,道:“方才之事你可别当真,只是......只是权宜之计,保你性命。” 其实柳逢春也该想到,李玥玥是何等身份,李老爷怎会贸贸然将自己疼爱的孙女许给一个小乞丐、“小魔头”,只是此言语似乎令人十分幸福,即便是谎言也好,多待一秒也是甜美的。
柳逢春轻轻拂开李玥玥,把解药捡起来往夷陵老祖处走去,竟将其送入夷陵老祖口中顺下肠胃,夷陵老祖惊道:“你不吃吗?”
原来白无伤故意毁得只剩下两颗解药,便是为了保存自己的一些面子,相比于出师不捷,至少除了夷陵老祖,以此来看还算差强人意。没想到柳逢春竟然让出了解药,道:“我一条贱命,又有何人珍惜?” 柳逢春想起柳朔,忽然明白柳朔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而收自己为徒,却万万没想到此举让柳逢春也走上了自己走过的道路,又感柳朔一人承受被唾弃的压力苟活于世,又是何等的折磨,此刻感同身受,恨自己当初没好好服侍师父。
柳逢春又道:“你以他人钱财为嬉,又想长生之法,如今我救你一命,便是遂了你的意,相比于长生,好好活着不是更好?”
夷陵老祖笑道:“我倒是一把年纪,就是半只脚踏入了棺材,你却年轻,这大好年华,可真是浪费啊。”
柳逢春默然半晌,道:“人命哪有年幼年老之分,都是人命。”
夷陵老祖疼痛感初愈,大笑道:“我还道魔头必然不是好人,看你如此,我便告诉你一件好事。”
柳逢春道:“什么好事?”
夷陵老祖道:“你不曾想过为何你已中毒,白无伤却要以短剑刺你?”
柳逢春道:“为何?”
夷陵老祖道:“这分明不是致命毒药,或者......这毒性缓慢,你若是真的要死,可能还需等些时日,况且龙虎帮何许帮派,我想这毒药偏偏就是用来折磨人质奴隶,套取情报所用,死去的人怕不是因毒而死,而是因疼痛而死。只是如今他白无伤给你药,你却让给我,即便李老爷找了白无伤,也没有理由替你要解药,况且龙虎帮来去无踪,你如此状况,白无伤当真的不希望让他人找到他,不如慢慢等你痛死。”
夷陵老祖说完,柳逢春恍然大悟,夷陵老祖又道:“罢了,我不找你要长生丹就是,我这儿有很多逍遥丹,多服用几颗却能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但对于毒我却无能为力,至少能保你不被痛死。” 于是从口袋拿出一瓶丹药,柳逢春内服一颗,果然疼痛减了半分,但知觉也随之降低。
“后会有期,好小子,希望当真有期。” 夷陵老祖说完便拂袖而去,翁七在一旁也听得明白,此刻拉住柳逢春便道:“我青华派掌门师父擅于疗毒,我这就送你回我青华山找我掌门师父。” 话音未落,两手便背起柳逢春到平坦通风处躺下:“你此刻不能剧烈走动,我找人备马。”
李玥玥道:“七哥,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眼中流露不舍之意:“待我回去找我啊爷,说不定有办法......如若再不行,我......我求啊爷掘地三尺也要把白无伤找出来。”
季豫平道:“小姐,老爷正事繁忙得紧,今晚你随他们出来已是大大的不该。这柳小子大可不必如此,这是他自己选的。”
翁七道:“掌门师父疗毒天下闻名,与其找白无伤,不如交给师父实在,有师父在,柳弟必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好啦。”
李玥玥道:“此毒毒性不明,若是快马,离青华山也需七八日的脚程,我担心......” 于是拿出了一瓶药放到柳逢春手中道:“这是啊爷给我的雪莲丹,若是真遭不住,便服了。”
季豫平道:“小姐,这是老爷特意给你留着的。” 原来这雪莲丹价格不菲,相传有强身续命之效,本是达官贵人之物,官场之交,礼尚往来暗为常事,李老爷本很少接受他人好意,偏偏这一颗雪莲丹,李老爷却要了下来留给李玥玥。
李玥玥道:“小柳弟,待你好了可不要忘记给我报恩。” 说完嘻嘻一笑,柳逢春见眼前的清瘦女孩面如桃花,其双颊更是泛起两个小小的梨涡,似乎是盛了琼浆玉液一般醉人。月本苍凉,但在女孩身上却显得清丽脱俗,柳逢春愣了半刻,忽觉身上疼痛,才应了过来支吾道:“一......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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