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呢……”他扶着桌子低头琢磨,已经十分钟了。大课间即将过去,教室外喧天的欢笑仍然响着不停,没有平息下来的样子。这种热烈的氛围,像大风从空中席卷进来,书本飒飒翻动,撩起头上的黑发,刘青没有感觉到这种变化,他正陷入沉思。
他的好兄弟嬉皮笑脸地走过来,这是一个豪爽的女孩子,从当初和他成为同桌那一刻起,她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交友热情。他们几乎无话不说。“好兄弟,有些事不要只对我说嘛,不然她是不会知道的哟!”她看穿了刘青的心思。
“嗯。”他随口应道。他当然知道该说出来,该把涤荡很久的心里话一一说清,不然每天忧郁如此,就是自己在活找罪受。两人和谐地坐在一起,专心翻阅着书本,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短暂的一页过去,刘青再回想时,竟不知道写了什么。“哎,这样不行!”他把脑袋埋在双手和课桌之间,纠结地摇动着。如果我说了,怕不是每天都要尴尬地见上几面,难道她会同意?不不不,那……我写个纸条,偷偷塞给她……就在体育课前的路上,我说请教个问题,然后给她看——我要亲眼看到她的回应!这样就好多了,起码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刘青想。
他真就这么做了,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刘青捏着那个纸条畏畏缩缩地走在了拦截心上人的大路上。那是直面学校大门的宽阔坦道,刘青站在茂密的杨树下,望着远远的大门等待。为了掩饰不体面的目的,他绕着乒乓球台和栏杆慢吞吞地走了几圈,而眼神始终注视在大门口进来的人身上。他等了很久,本来拥挤的人流已经干涸了,只有零星的几片叶子慢悠悠地随死水飘来。这些人刘青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她,他们完全不一样,也许在刘青眼里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属于同一个物种。没有谁跟她相似,她是独一无二的。
刘青已经看不见有人来了,上课铃当当当响起,悲凉的背景音乐打击着他的心灵。这是体育课,也许还能等一会儿的,他想。回过头去,他依然逗留了几分钟,这几分钟,是他的期盼,也是那一份情的沙漏。
他没有等到。由于习惯规规矩矩,他不想迟到,迅速转变了心情,又跑到了操场上。列队几分钟后,他看见了她的身影,慢吞吞的,她孱弱美丽,头发在风中凌乱。天色也为她阴沉下来,刘青看过去,那是一副灰色的图景,让他心里禁不住难过起来。错过了今天,还有下次么,他安慰自己。
有趣的是,后来他又等待四次,在原来的位置盼望,她就像刻意躲避似的总是迟到,每次都在刘青放弃后轻轻悄悄融入了队伍。那期间下过几场雨,刘青坐在教室学习,她却比任何人都早到,等他鼓起勇气将要告白之时,同学又恰好一个个走了进来,这让刘青大受打击。在一个抛却了紧迫感的周五,他走在回家的街道上,轻蔑地看着手中的字条,随手扔在了垃圾箱里。他准备让这件事石沉大海,自己忘掉,让好兄弟也把它忘掉。他走得很轻松,仿佛从未有过的惬意。这件事,实在是折磨他很多。
他几乎已经将它付之一炬,在脑海与心灵烟消云散,开始装入新的东西。也许还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埋头度过几个学期,毕业的时间悄悄临近了,一天,他看到她和另一个男的走在一起,突然有了心酸的滋味。旧日的感情又匆匆燃起,他重新陷入挣扎,思绪翻江倒海,夜里仍辗转难眠。刘青鼓起勇气像普通同学那样跟她打了招呼,寥寥的谈话后,他意识到原来他们的关系不必那么复杂的。
他把想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又反复念着,慢慢修改,老实说,没有一次是满意的。但是后面他放弃了,把最后一版发了出去,迅速又删掉了她。那两天他没有碰过手机。毕业了,想说的都说了,心里也不会那么沉重了,他觉得,以后也不会再感到遗憾。
两天后,他打开手机,看到一条好友申请,是她的,刘青没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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