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渴望回家,是远在哈尔滨上学的时候,不是想念父母,只是思念那个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
它每到上下班时间,上世纪七十年代保留的大喇叭里还会吹着军号,响着音乐以提醒大家,只是那位念广播的阿姨早已换了不知哪位;它还有一条通向学校的“少年路”,路两边高高的槐树长了很多年,在头顶相互对接握手,形成夏季的天然荫凉,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十年,上学放学奔跑,嬉戏;它旁边的土包山还在,我们曾经的春游秋游圣地,经常蹭着泥带着土的回家、抓一只蝈蝈回家,丢一只鞋回家;它有一条巨大的水泥坡,我们享受骑着车子飞奔而下的快感,每年等待冬天形成的天然冰滑梯,兴奋地嘲笑那些马力不足的汽车开不上去,胆小的大人又不敢开下来;它拥有每家每户的小棚,供我们在屋顶玩耍捉迷藏。。。。它还有许多。
我站在其中,连味道都是熟悉可辨的。回家,让我兴奋,虽再不能那般玩耍疯狂;回家,是让我安心,似乎现在这里才什么都不怕;回家,成了我的渴望,我不想每次回家都带着倒计时,且一次又一次更短暂。
直到怀孕的日子,让我有机会幸福的回家住了几个月,虽然走时依旧不舍,但我貌似明白了,自己终不能长久地生活于此了,不是现实所迫,是我,住不下去了。
姥姥姥爷那一代人为了国家建设来到这里安顿下一辈子,兵工厂的隐秘使这里背靠着山,交通并不大方便。而今,兵工厂的优势没有了,那一代人老了,他们的后代为了幸福也都奔向外界,他们成了老弱病残的固守。我并非觉得落后,而是缓慢和压抑对我这个年纪,太不舒服了。用爸爸的话来说,我在厂里都算是年轻人呢!
在家的日子,每天和姥姥上街买菜散步,整整一厂的老头老太,生活缓慢而无力。在家几个月,医院门口已见了好几篇讣告,糖尿病,心梗,癌症。。。让我觉得自己生活在即将离开的世界里。更加讽刺的是,儿时春游的土包山,竟然也识时务地变成了公墓。
那天厂里广播打扰楼下卫生,我问姥爷你下去干活没?要不别去了。姥爷说不去哪行呀,就住着八个老人,四个80岁以上的。
我还想回家,只是长时间居住成了心灵的煎熬。我爱那片土地,却在我的生命里真的越来越远,象也被贴了讣告。我还想回家陪陪我的亲人,看看那里的山和天。
我希望家里的那些老人们,悠闲,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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