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丝瓜就会想到葫芦。
我们家只要种丝瓜必定种葫芦,我记事起,我们家的丝瓜和葫芦就是长在一起的,好像它们是一对孪生姐妹,有此必有彼。
我猜父母之所以要把他们种在一起,可能因为都是同一季节生长的蔬菜,而且都是藤蔓类植物。反正要为此搭架,不如让它们一起顺着木架子攀爬,所以干脆种到一起了。
因为种在一起,随着长大他们的藤蔓往往缠在一起,花朵也缠绕着一起开放,让我一直分不清哪是丝瓜开的花,哪是葫芦开的花。
雨水和阳光充足的夏末,丝瓜和葫芦的藤蔓像长了腿一样,爬满搭衣服的铁丝,然后顺着铁丝一圈一圈继续蔓延。有的爬到铁丝尽头的墙壁,就沿着墙壁爬上去,将半边墙壁都染成了绿色。
藤蔓爬到哪里,花朵就开到哪里。开花的时候,一朵一朵或大或小的黄花,不知是丝瓜花还是葫芦花绽放在绿叶间,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黄与绿的搭配甚是亮眼,让人看了神清气爽。
花朵落了,就该是结果的时候了。到结果的时候,才能分辨出哪是丝瓜,哪是葫芦。
丝瓜是绿色的长条,上面有波浪一样的花纹,嫩丝瓜跟苦瓜有点像,只是丝瓜的皮更硬一些。随着丝瓜越长越大也越来越长,长长的绿色丝瓜吊在藤上荡秋千。
与此同时,葫芦也开始结果了,我们那里管葫芦叫“葫子”。葫芦这个名字让我想到葫芦兄弟,动画片《葫芦六兄弟》热播的时候,我常看着垂在我家屋檐下的葫芦,幻想着从我们的葫芦里也跳出一个小人儿来。
电视里看到的济公或张果老手里拿着的酒葫芦,都是上大下小两个肚子,最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壶嘴。喝酒的时候用手抓在两个肚子交接的地方,很是方便好看。
我们种的葫芦和电视里的酒葫芦形状不太一样,我们的葫芦只有下面一个肚子,没有上下两个肚子的界限,像一个大花瓶,肚子也不是很大,皮很光滑,像是孩子们常玩的滑梯,一溜儿滑下来。
丝瓜刚开始结的时候母亲就摘下来炒菜吃,丝瓜季节很短,过一段时间就老了,要趁着刚开始结的时候赶紧吃,老了就不好吃了。
丝瓜和葫芦嫩的时候都适合炒菜,因为自家种的不用担心打了农药,可以不用刮皮就可以切了炒。皮嫩嫩的,切开里面也没有籽,炒时放上一根辣椒一起炒更好吃。丝瓜缩水很厉害,好几根丝瓜炒完就只剩一盘菜,不能炒得时间太久。
相比较而言,葫芦炒菜吃口感更好,葫芦不怎么缩水,一只葫芦就可以炒一盘菜,要多放油才更好吃,入口很是绵软。
丝瓜和葫芦收获的季节,他们比赛一样结着,今天一个丝瓜,明天一个葫芦,每天总能在浓密的藤蔓中找到几个丝瓜或葫芦。这可苦了我们,那个季节我们饭桌上不是丝瓜就是葫芦,两种菜轮番上场来来回回吃都吃够了。
没办法,自己种菜虽然绿色健康,不为卖菜只为自家吃,不得不把当季菜都吃掉,否则它们就过季了,一直吃到这一茬菜过季的时候才可以换个口味。
等到丝瓜和葫芦结籽的时候,就是它们衰老的时候。这时候的葫芦还可以吃,丝瓜却不行了,丝瓜外皮越来越硬,里面肉也不多,瓤越发空了,里面开始结出一粒粒丝瓜籽。
这时母亲就会留下几只丝瓜做种子,让它们继续长在藤上直到晒干,饭桌上渐渐看不到丝瓜的影子。
随着深秋到来,天气转凉,很多菜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这时,丝瓜和葫芦却以另一种方式留了下来。
老了的丝瓜和葫芦大有用途。
老了的丝瓜晒干后,去掉外面的皮留下里面的瓤,就是刷锅刷碗的天然用品。
用丝瓜瓤刷碗,不沾油而且容易晾干,用完了放在通风处很快就干了,因为丝瓜瓤是透气的结构,放的久一点丝瓜瓤就变得又干硬了,等到用的时候往水里一泡就变软了,拿在手里十分得心应手。我们家刷碗用的一直是这种丝瓜瓤,十分好用。
老了的葫芦有什么用?可以用来做瓢。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一箪食一瓢饮”,不知道古人所说的“瓢”是不是用葫芦做成的瓢。
每年种葫芦时母亲总要留下几只葫芦,等它们干透了,从中间剖开一分为二,这样就有了两个瓢。
我们用瓢舀水,那时候每家都有一口大水缸,舀水用的水瓢就是葫芦瓢。瓢很轻,放在水里会飘起来,小船儿一样。
还可以拿着盛米盛面,还带一个长长的把儿,有大的,有小的,一个瓢可以用上很久都不坏,没想到看起来轻薄的葫芦皮质量那么好。
开花时有开花的美丽,结果后奉上果实的甘美,老了干枯了又摇身一变成为结实耐用的生活用品。
丝瓜、葫芦就像有些人,无论年轻还是衰老,一生都不停地释放光和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昨天去市场,在路边看到有卖丝瓜瓤的,摆了小摊在路边,应该是附近郊区的菜农。“买一个刷碗用吧,不沾油好晾干!”卖主热情地向我推销。
好多年没用过丝瓜瓤,现在都是超市买来的刷碗巾,各式各样的都有。可还是禁不住丝瓜瓤的诱惑,于是买了一个回来,拿在手里干硬扎手,像母亲粗糙干裂的手,闻一下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看着摸着丝瓜瓤,不禁想起丝瓜葫芦的往事……
2022-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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