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老一辈人那里听到,我妈第一次去奶奶家穿的那件素棕色的大衣洋气极了,没有画蛇添足的装饰,恰到好处的垫肩衬得脸庞俊美,再配上黑亮的中筒牛皮鞋,港台风采十足,他们曾因此相互感慨道,这个女子不一般。
直到现在我妈衣柜里还挂着那件风衣,去年买了挂烫机之后我烫的第一件衣服就是这风衣,想烫平整了再让我妈穿穿看,也是件挺有仪式感的事。想不到,我妈说,现在不流行垫肩了,说罢拿起剪刀就把两块撑在肩上的海绵给拆去了,再搭配新买的丝巾,果然不输给时装店橱窗里摆设的新款,不服不行。
小时候对于起床这件事,习以为常的是清醒后问我妈今天穿什么去学校,好像对于穿衣服这件事我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因为我妈总会把我装束地恰到好处,对她是信任又崇拜的。想快点长大穿她的姜黄色星星点点的连衣裙、红底白圈饰的方形大披肩、奶绿色的职业套装和冬天修长的长筒靴。
还有件很好笑的事。提到和我妈逛街,我跟老爸都是心生恐惧的,我们俩的毅力只够用半天的,再继续下去就不足以拖动笨重的腿脚了,常常是我妈在前面好远走,我们在后面跟,后来对于男生不喜欢逛街真的是万分理解。有的人要是逛了一天没买到东西总会找一个替代品弥补这一天的辛苦,但我妈太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了,找不到合适的绝不放慢脚步,实在是没有了也不会觉得遗憾。碰到喜欢的衣服即使贵到痛心经过内心挣扎后也是会入手的,三年前家里不算富裕,刚好够维持生活,将近过年的时候我妈买了件毛呢,说花了八百多有些心疼,我们都安慰道是性价比高,但我一点也不震惊,我妈可是我们家的时尚达人呢。
从小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些穿搭心经。像胖人不穿横条纹,瘦人不穿竖条纹、肩宽不穿圆领、带帽子的衣服谨慎穿、穿衣整体颜色不要过三等等,这些想法都是她自己总结来的,并且我断定是源于她不轻易妥协的主见意识。虽然文凭连小学都不到,但现在回想起小时候我妈讲的各种观点,都是值得推敲的。
女性地位的崛起应该就是从她们那个时候开始吧。她是标准的女强人,修的了电器,开的了机动车,受得了田里的大太阳,从来不吃哑巴亏,一个人带高烧不退的孩子寻医问药,不允许家里人看不起女孩......小时候最怕的是我妈,成绩不好、偷看电视、不打扫卫生会挨骂,最爱的也是我妈,会给她偷偷准备生日礼物和蛋糕,做好她喜欢的菜等她下班,脚再疼也要继续陪她逛街,努力上进让她骄傲。只不过,这些是在我年纪稍大以后才懂得去做,也曾因为她要求太过严格心生不满,甚至耍小情绪。成长的历程总是这样,那些曾经你觉得义愤填膺的事后来回想起都会觉得羞愧不安,早些懂事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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