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在微信发了一束鲜花的图片,那是一大束雪白花瓣鹅黄色花蕊的小花,插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甚是美丽,不亚于任何名种的插花,给人清新脱俗的感觉。美中不足的是,那些花朵开的仿佛缺少一股力量,每一朵花的花茎都微微的弯着腰,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狂乱的暴风雨,被风雨打的有些杂乱不堪,如同是一个妙龄少女被突然刮起的大风吹乱了额前的秀发。
我料想朋友那束花不是就近买来的,必然是在遥远的野地采得,经过远距离跋涉,才使得那束野花因长久脱离土地,逐渐失去水分,变得垂头丧气的模样。
仔细端详着那些小花朵,白色的花瓣,鹅黄色的花心,我肯定在某个地方见过,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来。是鬼针草的花吗?我每天跑步时都会在路边的荒地上,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鬼针草,它的花型和朋友的那一束野花非常相似,都是鹅黄色的花心围着几片雪白的花瓣。可是细看它们又有点不同,鬼针草的茎叶是墨绿色的,而朋友的却是嫩绿色的,这使我疑惑了。
后来忍不住问了朋友,答案很出我的意料。原来那是一种叫洋甘菊的菊花,更让我意外的是,它不是长在野地上的野花,是朋友在街上花钱购得的。我想那卖花人,必然是一大早就到花园里,就像割草喂牛一样,用刀子随意割了一大把的洋甘菊,胡乱地塞进桶子里,就提着到街上卖去了,所以那些花看起来就像刚遭遇了一次劫难,一副垂头丧气生无可恋地萎缩在狭小拥挤的桶子里。
金鸡菊
因为朋友的洋甘菊,使我想起多年前在青山见到的一种菊花,每年到了春夏之交,它们就沿着狭窄的小山路一路开放,清晨走在那幽静的小路上,把自己置身花海,如入仙境。
赶紧打电话问青山的朋友,问那菊花是否还在?是否已经开放?朋友说是早开啦。得到这个消息使我欣喜若狂,立即扔下手中的事,骑上二轮,不顾夏日正午的酷暑,飞奔二十里之外的青山。那种急切的感觉,就像是去赴一场远地的约会,生怕晚一点那些花朵就凋谢了。
接近目的地,就远远地看见一大片金黄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晃着小脑袋,那金黄的色泽,像是夏日夜里,草丛里藏着的无数的萤火,一闪一闪。
它们在风中舞动着身姿,正夹道欢迎我的远道而来,它们一定是还记得我吧,否则怎么会在见到我时如此的狂喜?在它们记忆深处一定还清楚记得,我曾在这条路上陪它们走过了一整个夏天,看着它们在头上结出花苞,然后一朵一朵的绽放,直至金黄的色泽染遍了整片土地。有时,刻意站在远处,看那一大片金黄色的花朵,另有一种境界。微风吹过时,花朵就轻轻地抖动起来,看着看着,竟像是无数昏黄跳动的野火正缓缓燃烧着,是要把整片土地烧成金黄吗?
我原是不喜欢花的,或许是从小生长在乡下的缘故,每年都了春夏,房前屋后总会开满了各种各样颜色各异的花,即使是到了萧瑟的秋冬,也总能见到花的踪迹,几乎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的开放。人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自然对花也就无感了。
后来发现古来的文人名仕都是爱花的,那些一种花都不喜欢的人,似乎是没有情趣的莽夫。为了使自己不成为庸俗的莽夫,就试着培养自己爱花的品质。可是那些被世人赋予各种象征着意义的名贵花朵:牡丹,玫瑰,百合……却一样也引不起我的喜欢,独独爱上了那些长在野地里的毫不起眼的小野花。
由此看来,我终究缺乏成为名仕的潜质,只能做一个偶尔喜欢野花的莽夫。莽夫自有莽夫的嗜好,看到那些菊花开的那么鲜艳美丽,忍不住弯腰伸手采了几朵。找来一个瓶子,注满水就插下菊花,放在窗前的木桌上。金黄色花瓣,淡红色的花心,每日清晨张开眼睛就看到桌上的插花,让我一整天都有好心情。
可是晚上回到家,发现木桌上落满了暗黄色皱巴巴的花瓣,没想到菊花的花期这么短暂,一天之间花瓣就落光了。心中不禁感到一种莫名的哀伤,竟有黛玉葬花的无奈。第一次为了一朵花的凋谢而痛惜,那种痛楚就如同多年前的黄昏,茫然地站立在车站,看着那相恋已久的女友,坐上远去的大巴,消失在路的远方。
菊花再美,也是短暂的,终有凋谢的一刻。纵然如此,也要用尽全部的精力用来开放,那一地的花瓣恰是证明你曾经有过青春和美丽的证据,落下的花瓣也将化为尘泥,成为你子孙后代成长最好的肥料。而我,仿佛还没有经历过开放,就要凋谢了,我要用什么来证明我也曾经开放过,也曾来人世走过一遭?每每想到这,就使我恐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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