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途中

        已经很久不坐火车，不知怎的，忽然就忆起从福州往武汉的火车途中的吃物来。那一次，因火车延误的缘故，我是直至下午五时的光景才从福州动身，到达武汉终要到次日的中午去了，心里大概在猜想着夜晚如何在火车上安全度过之类的事。关于在火车上的过夜，我虽也有少许的新鲜兴味，但这趣味持续的时间终究不长，是远不及身体困乏来得急骤的。

        对于途中的吃物，虽不应讲究，却要早做安排。先前我已购置些许吃物，譬如干果啦，瓜子啦，面包啦，卤鱼啦，皆是包装好的陈物。干果瓜子之物是为了消磨途中的时间，也为增加旅途的乐趣，就似喝茶时的茶食，喝酒时的配菜；面包卤鱼等陈物虽对健康无什么好处，但保存的时间可以很长，又方便于携带，自然是果腹的好食物。我本就不打算在火车上买米饭及配菜的，虽然我很爱米饭及配菜，一是因价格肯定是不能接受的，让人有上当受骗之感；二是我对火车上做的饭食感情上还不能亲近，总感觉不那么洁净。

        火车的广播告诉我，中途在某地停靠的时间约莫有三分钟（停靠地的名称已经忘记了，应仍在福建境内）。车刚停定，车外的小贩辄蜂拥奔向车门及车窗，也可谓一场盛景。除去下车的旅人，留在车上的人还是很乐意跟小贩买东西的。一般是口头论定价格，一手给钱，一手给货，都是从空间有限的车窗出入。

        小贩所售卖的货有很多，价格也公道，我所记得的，有面包泡面等寻常之物，也有卤肉卤鱼等独特物产（小贩往往呼着当地特产的口号），大都用透明的袋子装好，看起来还很精致，不似摊边吃物形式上的随意。至于其中的特产，大多打着＂秘制＂的旗号，我自然是不信的，但车上有人买并吃了去，并未言及上当受骗之类的话，估计味道不会太差罢。

        同座的W君不知何时从窗口买了两只酱鸭腿，并塞给我一只，说道：＂听小贩说，这当是此地的特产，买的人很不少。＂我的肚子是早就有些饿了的，吃了后感觉味道并不坏，却并未感到＂秘制＂的独特之处，想来与路边的平常酱鸭腿相比并无什么特殊。后来听闻南方有地方用猫肉替代鸭肉来售卖，对鸭肉也就没有什么好感，于火车上将鸭腿买来吃的事是再也没有的了。

        后来的年份，因火车站的管理逐渐变得严格，小贩是再也进不到月台上来的，若想吃一点零食，还能利用自己的定力忍一忍，若肚子真的饿了，就不得不想办法买点饭菜来吃了。

        记得有一回，应该是去福州的途中罢，因我所携的面包都已吃完，很想吃上一顿平常就吃惯了的米饭。没有法子，只能往充作餐厅的车厢寻一寻，车厢里人用餐的人不多，我想大概是因所卖的饭菜价格偏高的缘故，这我是早就了解到的，然吃了后却总感觉餐具及食材的不洁，味道也较为平常。人极饥饿时，往往能感觉到饭菜独特的鲜香味，若只是感觉味道的平常，则只能是身体机能机械的逼迫了，心情当然也愉悦不到哪里去。

        我总感觉我缺少同情的感情，因我对所吃的食物并不讲究，对途中的吃物则都要怀疑一遍，水果是没有清洗的罢？卤肉是必定掺了假的罢？包装好的是快要或已经过期了的罢？这些怀疑终究是不好的。毕竟，途中还应是乐趣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