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爱情之于古人,更像是一种信仰,他们把爱的誓言寄存于山川湖海天地日月,所以有了海誓山盟,天长地久,最后成了一种传奇。凡若我辈者不太有机缘遇到此类爱情。相反,那种沐于烟火间,美于一饭一粥的爱情,更让人迷恋,它平凡如陌上花开,温暖如浮生闲记。它是一处人文风景,一段人间佳话,被世间爱者一遍遍温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九字两语,我喜欢了很多年。初读,短发覆额的年纪,却对这几个字生出了恋恋情意。
应是初春,多日晴暖,泥土开始芬芳,城墙一隅已开出簇簇小花,让人心生欢悦。回娘家小住的人该回来了吧?处理完公事,男主剪手阔步回到书房,铺纸挥毫写下“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寥寥数字却美艳千古。
当邮差把信递给女主时,女主正在捻针绣花,手指尖一枝兰花正在幽幽绽放,这是他最喜欢的花。她还想绣上两句话:“春山可踏,春兰可佩”,她想归家时把它交给他,那块用了几个年头的丝帕,应该换下来了。她看到邮差送来的信件上,写着“夫人亲启”。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她知他心意: “过去你随我南北征战,错过一个个春天,现在邦安城固,我陪你看花开花落。”何处无春天,何处无花开,但少相知相惜如两人者耳。据说,女主读罢流下了眼泪,立马收拾衣装归家了。
写出这旖旎之句的男主定是俊逸疏朗,收信女主定是妍美修洁。年少的我曾经这样猜想,那时年少对爱情懂得浅,只当是被载入册的世间爱者定有才有貌!以至于后来,我在一本书中看到男主吴越王钱镠的画像,画中人体态肥硕丰腴,相貌粗鄙。我竟对着画像说了一声“对不起”。
多年后才读懂他的情深意笃,这是一个深情内敛的男子,或许他也未能免俗埋怨过,陌上花已开,胡不归?但那是个喜欢在大自然折朵撷果的人,她有着花的芬芳却又不依恃花容取悦人。
骑千余居深院的男主,身边一定不缺陪自己赏花的人,那又如何,那个喜欢捻针绣花,穿素色衣服的女子才是他珍重并想与之偕老的人。
最可贵是两情相悦相懂相珍重!
这让我想起了《浮生六记》中沈复和芸娘。在读书人以求取功名为己任的年代,沈复算是个另类。他与妻子芸娘情投意合,一个画,一个绣,布衣蔬食,乐在其中。沈复对芸娘的外貌着墨并不多,或许与芸娘的聪慧懂风雅相比,可以弱化不计。沈复笔下的芸娘劳作之余喜欢持书静读。这个形象赋予了芸娘一份美丽气韵,也带给我们无限遐思。
秋日朱窗下,落叶铺了一地,风声送来了蝉声,时断时续,芸娘叹息:“也曾箜篌音,也曾倾城韵,唱到将暮不肯别。”正在画画的沈复拍案叫好:“乃惊人之句。”娶妻当如芸娘,锱铢生计里也能过出一份雅意,闲时陪你立黄昏,灶前问你粥可温。
这应该是爱情最美的样子,踏实妥帖。
古人的爱情,后人读过又读,再生欢喜,再次感叹,原来古人过得也是琐碎的日子,他们在意的也是家中米,身上衣。那平凡日子里生出的盎然爱意,尤其可贵。因其细微不足外人道,不小心被传下来了,却成了可亲可怀的世间情味。那情味里有人间烟火,有生活真味,还有爱情最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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