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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树梢

风在树梢

作者: 咸蛋螃蟹 | 来源:发表于2025-02-09 23:41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月•主题写作征文第十二期:风花雪·月,创作主题选字: 风

1

院子里原先有两棵垂叶桦,去年城镇规划,小巷加宽,他家院子让出了一米多,有棵树,人家说帮他移进来,发现已经有蛀虫,铲了。只剩一棵树紧贴着院墙。这棵垂叶桦笔直地伸出了墙头,像一个巨人倚着墙头站着眺望着巷口,树叶在阳光里哗啦啦地响着。

田东方的耳朵比以前稍微迟钝了些,他歪在客厅外屋檐下的躺椅上,旁边一个笨拙的方几,白瓷杯还吐着一丝袅袅热气。院墙外的车铃声喇叭声像潮水一波一波地扑在院墙上,一波波退去。

院门推开了一点,一双眼睛朝里面一扫。小窄院子,一栋二层小楼,一楼三开间,中间那间留出了一米多宽的屋檐,屋檐下两个廊柱。门又推开了一点,一个卷发的女子伸进头来。田东升没有听见门的吱呀声,仍在看着垂叶桦的叶子,叶子发出欢快的哗啦哗啦声,他的眼里有丝微笑。

女子站到了门后,把行李箱放在地上,轻轻掩上门,扫了院子一眼,定定地看着那棵树,叶子在阳光里跳着,她疲惫的脸上也露出笑意。她朝田东方走过去,田东方以前是个威严的老师,现在只是个戴眼镜的干瘪老头,老头衫沙滩裤,一点灰发,躺在宽宽大大的躺椅上。女子捂住嘴,眼里露出酸楚的神色,在屋檐下方柱旁站住,田东升偏过头来,消瘦严肃的脸上满是惊讶,慢慢地脸上的皱纹朝眼睛那集中,手在空中划了下,身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是,是,静静吗?

女子眼里已经盈满泪水,声音颤抖,爸。

静静。田东方手撑着椅背,想站起来,手一软又重重坐了下去。他很快又撑着站起来,背有点驼,他只比眼前的女子高一点。田东方盯着女子的脸,他的脸又慢慢回复到严肃的状态。

她的脸黄黄的,眼影也遮不住眼下的皱纹和黑眼圈,脸颊和嘴唇也不再丰满明亮,尤其眼睛,他吸了一口气,她眼窝里都是泪水,泪水后面虽然是笑意,隐藏不住的疲惫,还有隐隐的悲伤。从她的眼泪里,他也看见了自己头上横七竖八的几根灰发和凹陷的眼睛。

真是静静呀,回家了。去屋里吧。

田东方俯身端起自己的茶杯,田静看了一眼,那杯子上面还有黄泥镇优秀教师字样,不禁一笑。她拎着个小行李箱和一只小挎包,跟着父亲走进了客厅。

这是她家当初自建的老房子,是母亲去上海的娘家借钱来建的上下两层小楼。房子很老旧,客厅里还是以前的老家具,方桌,高低橱,矮橱上放着一个小彩电,高橱的格子里还有墙上都有玻璃相框,里面有不少他们兄妹的老照片,斑驳的相纸上是她的青春。

墙这边是两把木椅,中间是小茶几,旁边有台落地扇,后边的墙边是长沙发,上面搭着防尘的罩子。

田东方过去把电扇开了,又按了摇头,把电扇往屋子中间挪动了一点,让中心点对着茶几。在茶几上的盘子里翻过来一个杯子,倒开水涮涮,准备倒茶。

田静把东西放在长沙发上,转头看见父亲要倒茶,爸,我不喝茶,我喝白开水。

你以前不是喜欢喝茶吗?

好多年没喝了,喝了会睡不着。等下,我要看看屋子。田静小跑着出去,田东方捧着一杯水也跟了出去。

厨房里没了记忆中的土灶台,改用了瓷砖的灶台用了煤气灶和电磁炉,灶台上的锅、盖子,旁边的电饭煲都有着成年累月的斑斑锈迹。厨具不多,插着或者挂着,一层油一层灰。

她又跑到另一间屋子,里面一张床,挂着蓝色的蚊帐。方桌,凉床,相框。

都还是老样子,十几年了,太久了太旧了。田静的语气里透着有点伤心。爸,妈呢。

你妈妈,田东方转身往外走,一直,一直在你哥哥那里呢。站在屋檐下,他声音又提高了很多,你看,那树长高了许多,另外一棵被铲了,现在想起来我还心疼,我栽的看着长大的,就那么铲掉了。来,坐着喝口水吧。

2.

以前的黄泥镇不大,田东方的家在镇外。田静上小学上中学都走马路去镇里的学校,马路两边都是垂叶桦。她喜欢那些下垂的小树枝和心形的叶子,像快乐的精灵,总是在哗啦哗啦唱歌跳舞,她跟当老师的父亲说,爸爸,你听,它们在唱歌,她拍着手,哗啦哗啦,可大声了。

那时候田东方觉得女儿的话像诗一样,天资比儿子还要胜一筹,他不会看错的。她妈想把儿女都培养出来,带回她的上海。两个人小学初中成绩都很优秀,让他们考名牌大学,也是田东方的梦想。

后来他们家盖房子,院子很大,田静说,就栽那个会唱歌的树吧,栽了两棵。田静妈妈还在院墙下留了个花坛,栽花栽百香果栽丝瓜。常常是满墙的叶子,女儿说它们都在哗啦啦地响着,她喜欢。田东方说,好好读书,你以后有更好的院子,像花园一样。

田静啜饮着白开水,田东方看着女儿,女儿的脸黄黄的没有光泽,那个破地方太远了,她太累了吧。她连衣裙质地一般,要是老婆看见了,肯定说不要这样的料子,嫌这料子不透气,出汗后又冰凉。

静静,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那个小徐呢?以前说要打断他的腿,这都多少年了,再远,就是挨打也该来。

他还能怎么办,一生都快过去了。

儿子考得不错,他带他旅游去了。田静把杯子放下,看了父亲一眼。爸,我儿子考上重点中学了。起身拿了小包过来,从包里掏出几张相片。田东方把眼睛摘了,一张张翻着相片。这是外孙吧,他脸上的笑意弥散开来,这么大了,有十三四岁了吧?

十三岁。那个中学很难考的,省重点。

田东方的手指在孩子的笑脸上抚摸着,挺像你读书时候的样子,也像他舅舅。看来读书也像他舅舅。

哥哥一直在上海吗?妈妈也在那里?

嗯,你自己去看看,你哥他们的照片在那橱里。田东方头也没抬,指指橱子。

田静走过去,把橱子里相架一个个拿着仔细看,转头瞄一眼父亲,上边有她的母亲抱着一个男孩子站在广场上,站在摇摇车旁边,母亲穿着宽袖上衣,半截裙子。尽管在她眼里,母亲算时髦的,站在大上海的背景下,母亲就是个黄泥镇人,黄泥镇改变了她的一生。一一把照片放回去,都以前的照片,爸,有最近的吗?

没有,都不喜欢拍照了,嫌费事。你侄子马上要上大学了。

那妈就要回来了吧。

呃,随便她吧,她是上海人,喜欢上海,好不容易回去了,而且是儿子带她去了。就像我喜欢这里一样,你哥像你妈妈,你,我就觉得你会回来的,你喜欢这里。

他把照片叠起来,递给她,又缩回来看看,她说,留给你的,他叫徐念。

哦。他把照片放在手边,眼睛盯着他的脸。田静这么大的时候也是鼓鼓的腮帮子,爱笑,没心没肺地笑。

爸,侄子念书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像你一样严啊?你以前管得厉害。

有那么厉害吗?侄子在交大附中呢,你哥管得比我好。他看了女儿一眼,我要是再严一点,说不定你也在上海。

田静苦笑。田东方也低下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茶泡得久了,已经是枣红色,略有苦涩味。

田静小学是学校的尖子生,学习好,什么奖都拿,学校有什么节日表演也都有她,中学时也还名列前茅,中考没考上他理想的中学,他罚她在门口的石板路上跪了两个小时,他要她发誓高中一定要好好学习。

高中的时候,田静有早恋迹象,夫妻俩狠狠揍了她几回。田静几乎不和他们说话了,后来没考上大学,也不愿补习,跑去城里当服务员,干了两年,自己开了一个饭店。

就是开那个饭店开坏了,那个小徐,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把女儿的心勾走了。

3.

那时候,田静在县城拍了几张艺术照,比挂历上的明星更美,梦幻一般的。她给照片过了塑,他是在她房间的玻璃板下看见的,他生气她天天都不学习尽做没用的事,像做梦一样,青春从高速公路上滑过去了。

田静决定跟小徐走的时候,田东方暴跳如雷。那个小徐,他一看就是个花架子,不中用,打工的还是外地的,这个小县城打工的能挣多少,纯粹小白脸。他抡起棍子打了女儿,准备去找那个小徐,要打断他的腿。女儿可以跟母亲去上海,再学个什么找个好的出路。再不济,镇上汪医生托人替儿子小汪医生提过亲呢。

女儿把饭店卖了跟那个小白脸跑了,他只知道那个小徐是中原某个城市。其他一无所知,田东方作为一个优秀老师和名校生家长,提起女儿,他觉得很失败。他恨恨地对她妈说,她死在外边他都不会管,就当她死了。

田静走的时候,那树刚伸出墙头,上面的叶子刚刚在墙头哗哗响。

来不及难过一样,儿子结婚生子,妻子常住上海,上海有她的老家和亲人。退休了,他们叫他也去上海,田东方想都没想说不去,家里有什么呢?儿子问他,有什么舍不得的?他也不知道,不放心,走一天都不放心。

一天,他坐在屋檐下喝着茶看着书,抬头看见那两棵树,伸出了墙头,树梢上的叶子一起翻过去,真的发出细细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波浪一样,还闪着光。静静说,那些树叶在唱着歌跳着舞,他听见了看见了,他想跟她说,我真的听见了。

他天天看着那棵树,树那么高了,他们走那么久了,快回来了。他出门的时候都留着院门,回家的时候他忍不住先张望一下。

田东方看看女儿,她靠在椅子看着墙壁上的相片,脸还是黄了些。静静,太累了吧,忘了问,饿不饿?你先去躺一会,我去买点你喜欢吃的,我记得你喜欢马蹄蒸肉饼。

田东方带着女儿进了房间,从自己床后的柜子里抱出一床薄被子放在凉床上,先躺会吧,等会我把你楼上的房间收拾出来。

不,爸爸,我就睡这,我也喜欢这凉床,睡这好跟你说说话。

田东方带上纱门出来,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那棵树靠着墙头,摇着树冠,哗啦啦地,笑得没心没肺地,真像她,他看着满心欢喜,难怪她喜欢这树。

买了饼子回来,田东方伸头看看,女儿睡得正熟。他把椅子挪挪,在门外坐下,他想看过去,过去的十五年,女儿怎么过的。

晚上田静起来吃晚饭,田东方看见女儿的脸和唇并没有恢复红润和光泽。

饼子好吃吗?

好吃,还是以前的味道。

田东方把饼子放下,小徐家到底在哪里啊?他家父母是做什么的?我现在退休了有时间,说不定想去看看外孙子看看你公婆,他们对你怎么样啊?

公婆不在了,挺好的人。

田静和小徐游荡了好几个城市,度过了她一生中最浪漫的几个月,然后跟着小徐到了他的家乡。

绵延的小山,他家在一片盆地中,傍晚下的车,天上下着雪,田静从来没有见过雪,觉得眼前如诗如画,一圈小山,黑色的树枝挑着雪,低矮的房屋,雪中几点温暖的光。

一踏进他的家,她两眼一黑,只听见他喊了声爸,她眨了几次眼睛才看见灰扑扑的房子里,后壁桌边坐着一个老人,捂着厚厚的黄色帽子,手里抱着个手炉。姑娘,他看着她翻着领毛的大衣,我家里这个样子,你一定待不惯,你好好想想,早点回去,要过年了。

爸爸,我们已经结婚了。

姑娘,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

田静留下了,她喜欢冬天的乡村,即使没有雪,也像水墨画,和她的家乡完全不一样。

她的婆婆也是个慈祥的老人,带着她下地种菜,上山砍柴。田静笑笑,他们都很好。就是我运气不好,孩子还小的时候,公公就得了不治之症,然后是婆婆。

4.

田静说在家只能待几天,要赶回去开店挣钱。这次有点匆忙,只带了一点那里的土特产,给父母各一套丝绸的衣服。

回来就好,花那个钱做什么。他看看女儿身上的衣服,她是个爱美的,穿着这样平常,又不提小徐,他刚想问,女儿对他一笑,他就止住了。

前些年,公公生病走了,后来婆婆又生病走了,小徐之后才出去打工挣了一点钱,现在他们准备在孩子读书的地方开个小饭店,一边陪读一边挣钱。等孩子上了大学,会好些吧,那时候,她低下头,我买好的东西送来。

田东方点点头,还差钱吗?我有。

不差。

他听着女儿说那个乡村,她家在小水沟旁,水沟边也栽着类似垂叶桦的树,叶子大一些,夏天的时候,哗啦啦响着,她就想起她以前上学的那条路,有时候她很想回家,哭过几次。孩子小,很难,很难出门。

他在黑暗中流了几滴泪水,你妈很想你,经常埋怨我,说我脾气暴躁,说你那么大了,不该罚你打你。

我给妈打个电话吧。

他们,他们出国玩去了。

爸,你怎么不去。

黄泥镇变化不小,还好她找到了家门,还好,他在家。

爸懒得动,喜欢这老房子,我们自己做起来的,爸老了,房子也老了。爸都怕你找不到。

我看见那树了,那些叶子还是哗啦啦地响着,很远我就听见了,这一片只有这棵树最高。以前上学那条路也还在,树没了。我一直想回来看看,看见树还在真好。爸,你听,听见那树叶在响吗?

听见了。

睡啦,爸爸,晚安。

田东方带着女儿去光顾熟悉的早点摊和小吃店,看着田静吃着津津有味的样子,他说,慢点,慢点,烫。女儿笑了,和以前一样歪下头。他心熨帖了。又一起去看以前的小学和中学,他留意到女儿眼睛里的留念和悲伤一闪而过,他的心又不安起来。

爸,你去哥哥那里和妈妈住一起吧,明年,她咬了一口马蹄糕,嚓嚓,真好吃,她看着手里的糕说,明年要是行的话,我带孩子去上海看你们去。

诶。我就是舍不得这里。

爸,你两边跑着住住。爸,我明天要回去了。她嘴里的饼子似乎很有韧性,咬了一口都没有断。我也舍不得,喜欢那个小院子,还有那棵树,爸,你怎么不栽百香果,不栽丝瓜。她偏着头,好像是以前唇红齿白两颊生辉的时候。

回去就栽,就在树脚下栽棵百香果。

栽下百香果的苗,他用个杯子扣上。明年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上海,过几天,我跟他们说。你呢,把你的电话和地址都留下来。爸爸想你就打你电话。

爸,等我开了店就给你电话。

这个给你,你怎么瘦了脸怎么黄了,要是你妈妈看见了又要说了,你拿着这个去医院看看,剩下的你拿着去开店,念念读书也要钱。

爸,我不要,你的退休金你留着,给妈妈也行。

我不是每个月还有嘛。他严肃起来,拿着。要不,我送你回去,顺便陪你去看看。

不用。她低头,我没病,念念考试我急的,养养就好了。你不放心,我回去就先去医院看看。

他翻着日历,念念快要开学了,我到时候找到那个中学也能找到你们,我要去看看。

爸。

爸就想看看你们,看看外孙。

她含着泪点头。她拎着行李走了,他发现那个折子还在又跑去把折子塞进她的小包里,她想推,他的脸和当初要她下跪一样可怕,不拿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她流着泪走了。

夜里,他听见树梢上呜呜的声音,他从窗户里看出去,树梢上灯光惨淡,黑黑的树叶都飘了起来,哗哗哗地。他心里慌慌的,坐起来给儿子打电话,静静回来,静静回来又走了,她过得不好,又黄又瘦。这些年,她在小山村里,估计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不知道怎么过的。他有点语无伦次,她的脸像你妈当初生病时候一样,我怕,她是不是和你妈一样得了那个病,她不说,她没跟我说实话,我看得出来。这些。我没告诉她你妈的事,我看见她有时候偷偷地有些伤心,我怕她伤心,她还小啊,我今天又说了狠话。

去看看她吧,带她去医院看看。他说,去年那树铲掉的时候,我就担心,我知道没有道理,就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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