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藻

早晨，天藍藍，山水綠綠。江水上漂着一葉竹筏，竹筏上，小孩搖竹竿，黃毛鴨子嘎嘎唱歌。

太陽越來越大，空氣像着火了。

鴨子跳水，把腦袋扎進水中，水在鴨子身上散作一顆顆珍珠，落回水中，涼颼颼的。

小孩也放下竹竿，脱去衣裳，跳到水中游了幾圈，渾身上下一片冰爽。

水中藻荇交橫，綠綠的水藻是水底森林，不過這水底森林很好玩，不時搖搖晃晃，仿佛整片森林在跳廣場舞。

他抓起一條水藻，多麼光滑！「這水藻能做什麼？」他想不清楚，只覺得好玩，熱火朝天拔起水藻。

鴨子叫：「哇！你咋抓了這麼多水藻？你是牛嗎？吃這麼多！」

他笑而不答，把水藻帶上船，隨便堆着，四仰八叉躺下，一身緊綳的肌肉輕鬆不少。他眯眼望天，拿起竹笛吹曲子。

鴨子跳上竹筏，問：「你也喜歡吃水藻嗎？」

小孩不理，只管懶懶地躺着，悠哉悠哉吹笛。

「你這曲子也該吹夠了，換首吧！」

小孩我行我素，重複同首曲子。

鴨子不管他，走向水藻，正要低頭啄食，卻被摟住了。

小孩笑道：「別急着吃！這水藻好好玩的！我要給你做件禮物！」

「你要做什麼禮物？」

「你先轉身，等一等，我會給你驚喜的！」

小孩笑嘻嘻，把鴨子抱起，讓它看向竹筏外頭，輕輕撫摸它。

過了會，鴨子感到身上多了什麼，又濕又涼，那東西還不停冒水，在它身上流出好多珠子。

「你給我搞了什麼？」鴨子抖抖身子，嗔問，卻被抱起了。

「別抖！我這就讓你看看你的新衣裳！」小孩忍俊不禁，把鴨子捧到江水上空。

「哇！太過分了！你這壞蛋！把水藻裹我身上！」鴨子看了自己的倒影，氣得連拍翅膀，要掙脱小孩的手。

「你變成綠頭鴨了，你真美⋯⋯」小孩抓不住，重心反倒被鴨子帶偏，整個人像斷根的大樹，直直栽倒江水中，嗆了好多水。

鴨子大笑，「讓你做壞事！你這種人就該落水！」它又跳到水上，斜着身子，翅膀扇起水花，水花打向小孩。

小孩轉頭，水花打不到口鼻，他狠吸一口氣，爬上船，「我不就給你穿了綠衣裳嗎？你就這麼兇殘報復我！」

鴨子笑道：「那我也要給你穿衣服！」啄來水藻，蓋在小孩身上。

小孩靜靜躺着，由它擺佈。

過了會，小孩瞪大眼睛，嚷嚷：「你給我穿衣就算了，怎麼給我穿裙子？我又不是女孩子！」

「誰説男孩子沒穿過裙子？你逢年過節穿的漢服不就有裙子？」鴨子蹦蹦跳跳，傻笑。

「好了，你應該幫我穿好了。好餓呀！我們吃飯吧！」小孩想揭開身上的衣服。

「不行，你要到江水上照照鏡子，看看我給你做的衣裳。你沒看就不準脱。」鴨子跳到他手上，扇翅膀。

小孩聽它的，到江面照鏡子，還沒看清穿得啥樣，身上水藻全掉了，竹筏也濕了。

小孩坐下來，手揉水藻。他拉扯，水藻變成長條狀；他把水藻堆起，水藻成了小山包；他揉搓，水藻變成圓球；他拍打，水藻成了餅⋯⋯

「你不是要吃飯嗎？你這又玩瘋了，不吃了？」鴨子笑問。

「咕——」小孩聽到肚子巨響，纔想起餓了。

他把船划到岸邊，帶上水藻回家，煎了香噴噴、綠油油的水藻大油餅。小孩和鴨子美餐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