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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2015年10月17日

第二十五章 2015年10月17日

作者: 樾人歌 | 来源:发表于2018-12-03 22:25 被阅读16次

《实习律师日记》
第二届小说创作月参赛作品

2015年10月17日 雨

心情很低落,这一周都是这样!

周末,又遇到下雨,干脆连床也懒得起了。我躺在床上,裹紧被子,无精打采的。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肖志远这件事对自然的影响。

我并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母亲去世时,舅母把我和姐姐赶到门外,独自在屋里给母亲擦洗身体,穿衣服,整理遗容。我和姐姐站在门口,听着舅母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大致是说些让母亲安心的话。我心里慌得不得了,想进屋去再看看母亲,却被姐姐死死地拉住。现在想来,那种心慌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即将失去某种东西的害怕。

而现在,面对一个与我关系并不亲密的同事的死亡,我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源于对死亡本身,而是源于面对现实时的无助。

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刚刚踏入律师行业,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生命就戛然而止!他生前是个不受重视的公共助理,事务所的律师都可以安排他的工作;他死了,因为死得并不光彩,可能会给事务所造成不良影响,事务所难得地开了一次全体会议,专门通报此事!

每每思及此,我都会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不停地安慰自己: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欧阳律师和王律师要考虑的是事务所的整体利益。但是,这种安慰并没有使我的情绪好转,反而越来越阴郁了。

我其实很害怕这样独处的时光,因为我会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结果?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虽然在银行的服务合同中,罗律师让我协助他的工作;虽然在余律师那里,她把我作为专项服务小组的成员;虽然在齐律师那里,他认为我能吃苦,勤奋。但是,这些都不是不能替代的!!事务所马上会有新的助理加入进来,我能做的所有工作,别人都能做。

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随即被自己的这一声叹息吓了一跳:有用吗?叹气有用吗?

没用的!我又叹了口气。好象有一口闷气郁积在胸口,那闷气下面是许许多多的事情,亟待倾诉,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真想找个人聊聊啊!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住了。

我翻身坐起来,翻动着手机里的通讯录,突然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聊天的人:跟姐姐说吧,以她的个性,听了我的这一通心事,估计顺势就会让我去考公务员、考法官,让我不胜其烦,然后她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睡不着觉;跟火火说吧,那丫头起早贪黑地忙实习忙考研,哪里有耐心听我的这点烦心事;至于事务所的同事,那就更不能说了。

我翻了一圈,在“范林澜”的名字那里,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放下了电话:他问的那个问题,我至今没有回答。以他的条件,应该也不再需要我的回答了吧!何必再去打扰他呢?

还真是失败呢!我自嘲地想:读书的时候,还有一两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朋友。现在呢,一个也没有了!

电话突然响了。我愣了愣,脑子迟钝得连电话铃声都听不太真切似的。

“喂,晓啊!”火火的声音虚弱不堪,惊得我的手一滑,手机差点摔在了地上。

“火火?”我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你病了?”

电话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好一会儿我才听清对方的说话,“没病。受伤了。”

“怎么受伤的?”我不相信:火火从小到大闯祸无数,却从没受过伤。

“一句两句说不清,晓啊,你能来看看我吗?”

我握着电话,瞪大了眼睛:这个,好象不是我认识的火火啊!

等我在高铁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赶到火火实习的M市医院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火头缠着绷带,右手打着石膏,正半躺在病床上。

她扭头看见我时,扯了扯嘴角,想对我露出个微笑。不料头上缠的绷带让她的脸微微有些变形,这个微笑竟难看得令人心酸。

我走过去,在床边上坐下,有点不知所措,手脚发僵:“你这是怎么搞的?”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眼圈却先红了。我吓坏了:我俩儿是彼此看着长大的发小,在我的记忆中,火火从没如此狼狈过!

旁边的护士说话了,忿忿不平地样子,“她是被病人家属打伤的。警察正在医生办公室那边了解情况,你可以去听听。”

我看着火火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非要找个人揍一顿才解气!

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我总算把发生在今天上午的事情弄明白了:昨天出院的一位患者,回去后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患者家属认为医生在患者没有痊愈的情况下,就让患者出院,是极不负责的。

这个家属昨晚就到医院来闹过一次,结果没有找到患者的主治医生,当班的值班医生耐心地向他进行了解释。他留了句狠话,就气冲冲地走了。当时在场的医生护士谁也没在意。

谁知今天一早,这个家属又跑到病房门口,找到了患者的主治医生,要医生给他个说法。医生只好再次向他解释:患者出现的这种情况属于病情的正常范围,后期会自行缓解。但家属根本不相信,情绪越说越激动,随后干脆抄起身旁的椅子砸向医生,正在一旁写病历的火火冲过去想拦住他,结果椅子把火火砸了个正着。幸运的是,椅子砸下的一瞬间,听到动静跑进来的护士长用力拉了一下患者家属的手臂,这才减轻了椅子砸下时的力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火火受伤不算太严重,头皮上缝了三针,右手尺骨骨裂。怀孕的护士长却出现先兆流产的症状,现在还在妇产科住院保胎!

我隔着玻璃,看着坐在医生办公室的两个警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火火,还有那个正在保胎的护士长,咬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我是今天被打伤的耿焱燚实习医生的律师,想向二位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我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从容自信地“冒充”律师!

刚才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警察稍稍正色了一下,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则诧异地睁了睁眼睛:想来是有些不大相信火火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委托律师!

我清了清嗓子,“耿医生在医院被人打伤,她的父母很担心,特地让我先过来看看,他们明天也会过来。”

天知道我心里有多紧张:出门走得急,我根本没带自己的律师证!更何况那还只是一本实习律师证,根本就不能独立接受委托!

好在对面的医生迅速地接下了话头,“这件事情,医院一定会严肃对待。刚才院长已经亲自去了辖区的公安分局,请警方务必严查此事。”

我注意到两个警察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微微的变化。

回到火火的病房,已经是晚饭时分。我在医院食堂买了些白粥给火火作晚餐,又在旁边的礼品店里买了个果篮。

火火右手受伤,只得等我一勺一勺地喂到嘴里。她的情绪仍然不高,但已经平抚了许多,“晓啊,咱们之间,你买果篮还不如直接买水果更实惠些。”

我瞪了她一眼,“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护士长的。没人家拉那一下,你这会儿还能说话?”

火火没说话。我知道她心里难过,护士长三十多岁的人了,这回是头胎。这一胎要保不住,难说以后就没机会再要孩子了!

我只得安慰她,“别想多了!现在医学这么昌明,会没事儿的!”

火火低头抹了把脸,翁声翁气的问我,“你能在这儿呆几天呢?”

上午的那一堆窝心事一下子又涌进了我的胸口,我差点透不过气来。

沉吟了片刻,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律师的电话,说明了火火的情况,向他请了一周的假!当然,说明时略作了些夸张,比如把头上缝的针数说成了八针,把骨裂说成了骨折!惹得原本精神不济的火火,一个劲儿地朝我翻白眼!

放下手机,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可以毫不紧张地在王律师面前,夸夸其谈!

火火看了看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我斜睨着她,“耿焱燚,你真没良心!我好心请假侍候你,你还说这些没用的!”

火火轻啐了我一声,“我还真不稀罕你侍候!”

她说的倒是实话:医院专门给她派了个护工,我在这里也就是个陪聊的角色!我请假,不过是自己现在不想回到事务所里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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