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

  黑夜如期降临，煤矿工人的夜班准时上班，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他还是拿起自己的饭盒走到了路边上，等待着通勤车的到来，3月份还没有出正月的天气还是那么冷，最近这几天还突然下起了雪，让人猝不及防地穿上了暖和和的棉裤。

    他脸上的老皱纹也越来越多了，或许是因为生活压力大吧，妻子突然患了白血病，孩子还需要上大学，全家人所有支出收入的经济压力全都放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自己不敢少上一个班，月月达满勤，尽管有工友们亲戚们略尽绵薄之力，但终究还是杯水车薪。

      他每天下了班之后就要赶去医院，拿着一把药单子在医院里东北西走，在医生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然后躲在医院的角落里哭一顿，佯装没事人的样子去安慰住院的妻子，看着她睡着了，自己赶紧回去小憩一会，然后准备上班。

    儿子也很懂事，知道自己的妈妈生病了，开始了勤工俭学的生活，他知道父亲的不容易，生活费上能省一点是一点，还把上学时期打工挣的钱全都给父亲，他们父子明白这是填个无底洞，但也得填。

    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妻子开始一根根掉头发，直到变成光头。他也弄成了光头，甚至被井下的工人同事们调侃说工作的时候除了矿灯，最闪亮的就是摘下安全帽的他了，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按时完成自己的工作，按时下班去看看病床上的妻子，他和妻子讲着过去的事情，却也能笑得开怀。

      残酷的日子马上要来了，妻子要进手术室了。工友们都为他加油，亲戚们也为他的妻子加油，他也坚信自己的妻子能够幸运的度过这一关，他和儿子在妻子进手术室前说了很多很多话，大多数都是安慰她的话，还有对未来的期许，儿子答应她会好好学习，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也承诺妻子要好好工作，继续在煤矿的事业里发光发热。

    手术室外面的时间很让他焦虑，他一会起身站起来，一会又坐在旁边的座椅上，打起十分的精神等待着妻子从手术室出来，或许是过于劳累，他还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做梦了，梦见自己在井下工作中第一次失误而导致受伤，回到家后，妻子问他疼不疼，他回答说不疼，她微笑地看着他笑了一会，他静静地沉浸在微笑中，突然听见儿子在叫他的名，他突然醒了，手术的门也开了，妻子从手术室里面出来。

    “手术很成功”

    他哭了。这时他醒来，才发现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才是梦，儿子在旁也哭的泣不成声，他有点不敢面对，不想去面对。时钟滴答滴答地还是在转的声音，却也成了折磨他的声音，他努力整理心情，去和儿子收拾妻子病床上的物品。

    他无意间发现了妻子在病床上写的日记和画的画，画上光头的他和儿子站在一起，他们都在笑着，日记上写着，

        “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们也要快乐地活下去”。

      他再一次崩溃大哭，眼泪止不住地流。这时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现在的病床上，他仿佛看见了进手术室前还在微笑的妻子，他擦了擦眼泪，回想起刚进手术室前他们的对话。他问妻子：

    "如果做手术时，你很疼的话就叫出来"。

      “哎呀，老公，他们会用麻药的。”

      “疼吗？”

      “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