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气

作者: 头石大 | 来源:发表于2021-09-28 13:12 被阅读0次

    大凡给车胎补气的来客,先问多钱?腾不上几秒,会跟我递话套近乎。那点心思,我肚里早已明镜高悬。我不说,吊着,又不犯法,充其量犯点规,不地道。问车上这种规格的轮胎有末有?我就是卖轮胎的,再说你这不是月球上产的车,你寻思,轮胎有还是没有?又说自家与此相邻,近边的能看见窗台,嗯,看到了,老铁,台上放的那盆月季花是接头的暗号不,咱俩演一出谍影重重的剧本杀呗!不管马特.达蒙、丹尼尔.克雷格,一起来个绝色双拼。讲究的还奉递上一根纸烟,扁盒,人们管它叫细烟,贼拉长的过滤嘴上印着“御庭兰香”宫体,风雅自许。不经抽,还贼费钱,吧嗒吧嗒就没。不管长短粗细,改不了烟的户籍身份吧!这就不必了,我是不吃烟的。那有这么客气的,抽烟很不好,很不文明,会要了血命,鲁迅的肺就这样坏掉的。死在上海了,死前也没少受折腾。白瞎了,这祸害人呢!吊唁和送灵的乌乌满大街都挤满了,除了民众,还去了不老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鲁迅是流芳后世的。在国内每座上讲的城市,都有以他命名的园子,园子里镇着精刻细凿的雕像,是护城佑民的神。我们这里的鲁园,里许商埠林立的中街,主干青年大街更不消说,放个屁都能闻到味。我看到过一张照片:老年的巴金,坐着轮椅,在园里一声不吭地看着同样一声不吭的他,很久的干耗着,肯定是说话了,但破译也只能靠唇语或读心术了。没记错,与他同享此殊荣的,还有孙中山。他用大楷书写“天下为公”的横轴,遒劲有力,棱角分明。我有很深刻的印象,在一些反映近代的影视剧里,常会看到。本以为是他的原创,后来读到了百家,噢,出自《礼记》,无名氏说的。多好,文化有它传承的薪火,饥荒、洪水、兵祸、改朝,从生到死,一代一代,不应该熄灭的。

    常给车胎校校气压,是个好习惯。说明自我保护意识强,珍惜生命,还环保,少给社会找麻烦。对此,我是颇感欣慰的,敬佩你还来不及,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呢!但这话不便说出口,让人知道了,会说你矫性,虚头巴脑,有可能还把你当成精神病。以前,有个诗人食指,改名前叫郭路生。写分裂了,严重到住了院。这是咋闹的,文字也入轮回魔道,不就是写了点朦胧诗吗!好像世道变迁的很快,比钱塘江的潮水来的生猛。那有时间想清楚,等价交换的观念就蒂固根深了。人的心是顺着导向淌的,你拿我一根线,得付我一个钢蹦儿不是。木心告诉我:门锁上,就懂了。我戳戳后脊梁,我懂个鸟呀!这个社会越来越卓著的显现:生存,动或不动都得要钱,钱这个王八蛋,香,口感思密达,物质享受是高级于精神享受的。不需多时,四条轮胎的气压都补完了。客户问我,气压是2.0帕不?我愣了,没有心理准备的,因为帕这个表述太专业了。就像力用牛、功用焦耳、电压用伏特、频率用赫兹。还没等我缓过神。他又说,夏天是两个压,冬天是两个半压。听完,我差点没坐个腚蹲背过去。我还以为,我的行业,我是专家,我有权重,我是牛逼闪闪的。我没法反驳,噎得杆屁朝凉,我虚了、不是一二般的虚,喉咙还有点涩、有点咸、有点苦。这样的知识,我尚且没掌握的像他那样精粹细微。我感觉得出来,我吐字的音调不合谐,走不到点子上,顺拐了,我也知道问题的根苗。我说,以我的经验,气压表上的显示,都校好了。你看,我又不诚心了,还百般掩饰自己的无知,拙劣挤弄五官的表演,不就是丢不下那张比纸片子还薄的脸面,比玻璃还脆的心。客户点了点下颔,还随带着点神秘幽婉的微笑。我真的很难受,找片水泡子浸死得了。我没事好翻翻书,从《论语》开始,到《传习录》,至《曾国藩家书》,大师们都是我的偶像。他们的风范与博思,让我折服。可我还是把控不住熏头的利欲,时不时王婆侃瓜,自圆其话。这成了风气,时髦的说你有特殊的才能哩。贪取的越多、越实成,方能彰显绝尘的社会地位。临了,客户又问我多钱?我很高兴,会额外给他一份小午餐。我说,是免费的。他说咋这么好呢,眼角就就掠过了会心的得意,眼神又周正了,他从头至尾那么丁点儿小焦虑终于拨云见日,那点匀呼气又回来了。我是等着说那句话的,似乎可以找回了一点情怀。帮助一下别人,也上不了当吃不了多大亏。快过来看看、瞧瞧哩!浙江温州黄鹤皮革厂倒闭了,老板那丫儿跟小姨子跑了,顶账来的皮包大甩卖,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便宜白捡了啊!娘希匹,街边卖皮包那个小赤佬儿价儿天喊,也不怕公鸭嗓子扯破了,得吃多少胖大海?

    他说谢谢!你瞧,他跟我说了声谢谢!行吗?我说有啥行不行的。以前是这么干的,以后还得这么干。又来辆车,扎在门口。干啥的?补气的!都龇个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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