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日志2022-06-06 周一 晴
王鼎钧先生的《作文六要》终于完结了,虽然是一本作文小书,真的极其有趣,读之经常掩面偷笑、捧腹大笑或直接哈哈大笑。读完感谢一个文学大家肯屈尊为我们这些门外小卒用心写作如此精心的一本工具小书,仿佛打开写作的神秘“世外桃源”入口,借着先生建造的小舟徜徉于潺潺的溪流之上得以沿途赏景,妙哉妙哉。
刚好准备给要入学的恩仔报名书法课,先生在书里摘引了宣树铮先生幼时写毛笔字的经验。他幼时写毛笔字从描红开始,描红的“红”是学习的范本,楷书大字用红色印刷在纸上;描红的“描”是学童用毛笔沾墨压在红色的笔画上,黑色的部分要正好把红色的部分盖满,不露红,也不超出。学童练字多半不能一气呵成,分心的事情耽误了时间,毛笔的笔尖就干燥了,那时流行的习惯是把笔尖含在嘴里让它软化。书香之家的孩子放学归来,嘴唇多半有墨痕,就像油漆匠收工的时候裤管有油漆,厨房丫头上菜的时候衣襟上有几滴酱油。宣树铮说,他描红的时候“往往连自己嘴唇上的两片红也给描了”,这句话漂亮。
描红的阶段过去以后是临帖。“帖”是名家书法的复印品,写字的人一笔一画模仿它。这时写字只用一张白纸,帖上的字好像在这张白纸上显影了,老师要求你照着字帖一遍一遍地写,直到你写出来的字跟它一模一样。这时深化了的描红、精神上的描红,没有描红那样轻松,手心出汗,前胸后背也出汗。那时宣树铮临柳公权的《玄秘塔》。柳公权的笔画如一张拉满了的弓,比画起来加倍辛苦。他说他天天早起“爬”玄秘塔,这个“爬”字用得漂亮。联想一下:如果临摹《颜氏家庙碑》,也许恨不得一头碰死在碑上;如果临摹《九成宫》,简直等于做了不见天日的宫女。
宣树铮的文章继续说,三年之后他换了老师,也换了习字的模板,开始临摹陆润庠 xiáng的《晚游六桥待月记》。改换字帖的原因可能是,陆润庠是苏州状元,宣树铮是苏州人,同乡相亲;陆氏的楷书工整之中有柔美,接近宣树铮的气质。《晚游六桥待月记》 是一篇短文,原作出于晚明三袁的袁宏道之手,陆氏略加改变,为后学留下一部楷书的习字帖。晚游的地点是西湖,文章潇洒得很,这样临帖的压力就小了。宣树铮天天上书法课,他和帖中的每一个字如此亲密,每一个字都对他发酵,对他孵化。他流连与文字幻境之中,按宣氏自己的说法,他“以笔做舟,游了三四年西湖,直到小学毕业”。小孩子学写毛笔字本来有些“不堪回首”,宣树铮的构意童趣盎然,构词也别出心裁,以至于平凡的经验变得新鲜特殊。
爱阅绘的CICI在推荐时用了绝妙的推荐词,“恩仔在学的时候,你也可以在旁边练”。虽然平生字不算太丑,但离好差之甚远,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三两个学书法的同学经常被老师单独叫出去为学校的活动写字,羡慕不已,也想努力写好字,在老师的写字课上极其用功,可是被老师唯一赞扬的就是“每一笔写得慢”,从没被夸过心中一直渴望的“写得好看”。这三两个同学中有一个男生还是自己暗恋的,所以即使长大了,也偏爱字写得好看的男生,比如现在的老公。
到了恩仔可以学书法,我还能在旁边练,心之向往。再看了宣树铮先生的书法经历,更坚持要给让哥哥习得一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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