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在读师范之前，我好像从来就没穿过一件新的罩衣。一年到头，我总是穿姐姐穿旧了的衣服，包括鞋袜。因此，一到春节，我就特别想穿上一件崭新的罩衣。
十岁那年“送灶”后的一天，母亲突然要带我去集镇看看，说是想赶在年前，给我做件漂亮的罩衣。有新衣服的春节，我的心里甭提多惬意了，整个上午兴奋不已。可是，等待了半天，直到吃了午饭后，母亲也不提去镇上扯布的事情。到了晚上，却听她对父亲说：“年后恐怕日子更难过了，入冬以来，孩子的奶奶总说肚子痛，我想年后带她去县城医院看看。”
“你掐算掐算，过年还是简单些吧，今年的收成也不怎么好！”父亲一边抽着老旱烟，一边对母亲说。
“我本打算给二丫头做件罩衣过年的，下午想想，还是不行，新年里开销比较大，人情往来也多，再委屈委屈孩子吧！”母亲似乎在自言自语。
母亲是个勤劳的女人，供养我们兄妹六人实在是不容易。但那时的我，因为怕小伙伴笑话自己老是穿破旧的衣服，对母亲很是不理解。除夕之夜，当母亲将一碗甜甜的汤圆端到我的面前时，我也没能接过碗来。
初一那天，看着别人家的小女孩穿着新衣，跟着大人上街看花船、看戏，我的心里充满了羡慕。姐姐大我多岁，很懂事，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着我们。姐姐说：“你不要生气，母亲正在给你赶做罩衣呢，明天就能穿上……”
傍晚，天气突然变了，小镇上居然飘起了雪花，等我们赶回家时，屋里却冷冷清清，父母都不在，望着窗外满天飞舞的雪花，我感觉那要是我的碎花外罩该多好呀！一会儿功夫，雪地里走来了两个人，到近处才知道原来是父母。父亲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二丫，快来看看你的新罩衣！”
接过父亲手里的包裹，我有些意外。可当我打开包裹，眼前真的出现一件小碎花罩衣时，我的眼泪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后来才得知，母亲为了兑现诺言，将自己压在箱底的一件春衫拿去改了，并让我的大姨妈帮忙，一定要在初一晚上让我穿上新外罩。
那年，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现如今，我再也不愁节日里穿不上新衣服了，可那件罩衣，却让我至今难忘。每到雪花飘飞的日子，我便会想起远在天国里的双亲！
【此文写于2013年2月1日，刊登于2013年2月18日《扬中快报》A8版《揽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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