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村里的人一旦没什么事了做了,闲了就聚在一起玩牌或谝闲传,更习惯结帮搭伙走李家串张家吃吃喝喝。这样一来,村里只要发生点小事也要搬到闲话台上争论一番,有时争得面红耳赤,也不肯罢休。说到吃,这一帮人只要听到村里有外出回来的人,或谁家有喜事、丧事,不约而同就往那家屋里奔,直要喝个够、吃个饱就舒心了。
前不久,在外打工的陈叔刚从深圳回来,晚上,吃客们恨不得长出八条腿,赶紧去讨他们的“油嘴账”。
进门没问别的事,直通通地说:“陈叔,这些年在外混的不错嘛,要不来两盅?在外挣了许多钱要大方点,别小气,多年不见该热闹热闹一番!”
陈叔嘿嘿一笑,从提包里掏出一包烟,发给他们。
笑着说,“别看这烟只有2块一包,这比抽高级香烟过瘾得多,也划算得很。而高档香烟一天一盒保不住,费钱得很。”
那帮人一听,冷笑了几声,一个也没有接,自个儿掏出随身装的带把香烟,吐着一个烟圈又一个烟圈。而陈叔也取出一支烟,吧嗒吧嗒抽着,抽得特香。
陈叔见这帮人不肯走,碍于情面,就打发老婆倒了几杯粗茶水端来,这一帮人一个也没有喝。陈叔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他忍着性子,不再吭声了。
吃客们见陈叔的老婆像泥塑的一样没啥反应,就坐在板凳上,两只胳膊交叉着抱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公。看老公说啥。谁知陈叔瞪了老婆一眼,再没有动静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吃客,把陈叔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楚,心上凉了半截子,闷闷不乐,极不情愿地呶着嘴离开了陈叔家,出门气愤地甩了一句:“真他妈的抠 门,”都悻悻地摸黑回家了。
第二天,闲话桌上又多了一份争论。说陈叔如何如何小气,又如何如何没有人情味儿,简直“抠” 得吓人哩,是名副其实的“铁公鸡”——一毛不拨。
陈叔回来,看到村里的变化真高兴,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就去村里东走走西转转,看到近些年各家各户都在不同程度地发生了变化,房子多数翻修好了,很欣喜。只是觉得卫生搞得太差,什么饮料瓶、纸片、空烟盒、破纸箱等垃圾处处可见。
第二天,陈叔就拿着蛇皮袋,在村子的各个地方捡了起来,一天下来捡了好几袋子。他分类装着,能卖钱的,就放在家里的屋檐下码起来,不能卖钱的拿避背处烧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捡了一个半个月,装了满满一子车垃圾废品,卖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有人故意调笑陈叔说:“陈叔,你真爱财,捡垃圾能捡几个钱?现在的农民也看不上这事!你是个有钱的人,可……节省下钱,死了装不进棺材里。”
陈叔听到这话火了,说:“捡垃圾赚不了多少钱,我清楚。可国家投资那么多钱,打造美好乡村建设,村里的各条小道用水泥打得光溜溜的,乱仍垃圾,看起来多不顺眼!”
“嗨!真会说话,我看你是个财迷,只进不出呀。”
陈叔捡垃圾的事儿,又被闲话桌上嚷开了。
村里李老头怪声怪气地说:“人不能把钱看的太重,抠也得有个下数,挣了大半辈子钱了,还贪心不足,真是人心无底天无边呀。”
刘妈说:“挣钱不享受,等于人世间白活了一趟。若得个绝症,钱没花完,后悔都来不及呢!”
桂来喜接上说:“邻村宝田家,也有很多钱,吃得好,喝得好,待人客气大方,整个村里,他的为人都夸哩!没说他的鼻子眼睛的,村里人的酒瘾也是他惯的。”
陈叔见大伙儿都在说他太抠门了,他装得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任他人去说吧。
今年高考,光明村田婶家的儿子考上了大学,全村人高兴得差点掀翻了天。光宗耀祖,上闲话桌夸奖的人自然多了起来。人们奇怪的是一向未上闲话桌的村书记也来了。没等大伙儿开口,村书记笑嘻嘻地拉开了话茬子:“我们村出了一名重点大学生,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光眀村人风光了,就连天空也变得晴朗了,不像以前一天到晚烟雾罩着,你们听树林中的鸟儿叫得带劲了。可惜,田婶为了给她婆婆治病,家中的积蓄所剩无几了,孩子上学拿不出学费正犯愁呢!乡里乡亲的,我想……”
没等村书记说完,大伙儿全明白了书记的意思了。人群变得静悄悄的,那帮平常吃喝惯了的人没吭一声转身走了。
人们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平日里连一顿饭怕人家吃、经常到处捡垃圾的陈叔,第一个来到田婶家。
随后,倒也有人往田婶家表示一下关心。一帮人刚踏上大门的台梯,还没进门坎儿,就听见屋内陈叔真真切切地说:“田婶,孩子考上了大学,不光你脸上有光彩,我们光明村人都有光彩,我高兴得几天合不拢嘴。听说孩子上学的日子近了,昨天村书记说,学费至今还没着落,这5000块钱,你拿上给孩子交学费,算我的一点心意。”
田婶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说:“他叔!这叫我怎么报答你?”
“我不求你报答我,我只希望我们村能多考上几名大学生,今天像我一样帮困,一样风光就行了。”
站在大门外的人,听到这话语,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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