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越剧电影《红楼梦》热播的时候,我大概七八岁左右。那个炎热的夏天,我住在外婆家,仿佛一夜之间,村里人人都在谈论《红楼梦》,人们见面的问候语从以前的:“你吃了吗?”变成了:“你看《红楼梦》了吗?”
可见那时候这部影片有多火红。
那年,我的阿姨尚未出阁,她做了一条藏青色的百褶裙,用了一个下午,细细的熨裙子上的褶子。阿姨让我用手指按住裙子的一头,她拿着熨斗“滋滋”的压过来,快到时,我赶紧把指头拿开。这是个危险的活儿,新鲜感一过,我就腻烦了,我不明白,好好的裙子干嘛要烫成那么多的褶子?
阿姨哄我:你帮阿姨这个忙,晚上就带你看《红楼梦》!
我挺开心,为了看《红楼梦》,我耐着性子“牺牲”了一下午上窜下跳的时光。
吃过晚饭,我跟着阿姨出门了,阿姨穿着新裙子,在乡间小道上走的娉娉婷婷。村口等着一群姑娘,见了阿姨,高兴地尖叫起来,叽叽喳喳围着阿姨的新裙子看。当发现阿姨身后的跟屁虫时,集体拉下脸来,要把我往回赶。我使出一哭二闹三打滚的招,这帮姑娘们才不情不愿的把我捎上了。
一个长辫子大眼睛的姑娘,在我头上爆了个毛栗子:外甥囡,看电影不准睡觉,要不然把你扔掉,哼!
那天晚上的电影放了些啥?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觉得银幕上花花绿绿的一片,伊伊呀呀在唱。可惜不是解放军打仗,也就没有好人和坏人可以分辨,很没意思,于是我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外婆问我:“昨晚的电影好看吗?”
“嗯,好看!”
外婆又问:“林妹妹漂亮吗?”
我懵懵的想:林妹妹是谁?
出于自尊,我又猛点头:“嗯,漂亮,很漂亮!”
“怎么个漂亮法呀?”外婆见我发愣,以为我没睡醒,兀自一脸向往的说:我听人家说,那个林妹妹长的跟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唱起来可好听哩!
我有点后悔昨晚没有认真看电影,也没有仔细看看林妹妹是怎么个漂亮法,要不然,可以向外婆好好说道说道!哎……
为了不让外婆失望,我敲着脑袋回忆了半响,突然想起一个镜头,惊喜道:外婆外婆,我想起来了,那个林妹妹长的像春飞她妈妈!
外婆哭笑不得的望着我:瞎说,怎么会像春飞的妈妈呢?
后来这成为大人们取笑我的一个梗。
那年初识红楼时,懵懂无知;年少再读红楼,只为葬花的林妹妹而悲。而今年近半百,细品红楼,又是另一番滋味。
红楼终成梦,你我皆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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