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晶海鲍翅大酒楼
“晶海鲍翅大酒楼,晚上7:30。”王站长发来消息。
还有半个小时,我拨通电话,推说下午在操场吸了太多烟尘,头痛不能去吃饭。
王站长嗯了一声,说人家是按人头给信封的,你不来可没有你的。
我靠着酒店窗户,看着这小城里来来往往的人,挂了电话。
大局已定,明天的通稿已发给了报社,我除了去那个晶海酒楼,什么事情也没有。
我能做些什么呢,在这我无法左右的世界?
我想起了程主任。此刻,唯有我们这些小人物相互抱团取暖,才能在这艰难的世道熬下去。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长椅上坐着几个老人和一位女子,程主任抱着脑袋蹲在墙角。没人说话,也没人走动,长长的走廊仿佛被消毒水味儿的空气凝固了。
我没有勇气打破这沉默,只好转身离开。
程主任在医院小花园把我叫住,他还是下午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憔悴的脸上嘴唇有些发抖。
“你会曝光他们的对吧?”他的问话带着颤音,好像连自己都不确定问题的答案。
我无法回答。
“我早就听女儿说,学校新修的操场特别臭,好多同学都流鼻血了。那是城关小学啊!他们怎么敢在城关小学里搞事情?”
他们怎么敢在城关小学搞事情?如果程主任脑袋清醒一些,很快就会明白这个问题。能做到跺一脚全县抖三抖的人,孩子要么已经长大上了大学,要么早就送出国了。孩子上城关小学的人,只有坐在茶室外的资格。
五、红木办公桌
程主任将政府告上了法庭。
开庭当天,我从外地赶来旁听。一切都如预料中那样冠冕堂皇,由于施工单位暗中违规操作,将全县中小学操场塑胶化改造项目转包给了小公司,小公司使用“三无”材料牟取暴利,致使城关小学在内的多所中小学被铺上了“毒操场”。“毒操场”遇明火导致火灾,起火原因:城关小学某高年级男生偷偷吸烟。
没有人为事情负责。
程主任不会知道,就在他准备去看女儿表演的那天上午,在廖部长的一番恳谈下,王站长让我把包里的几张纸放在了红木办公桌上。那几张纸上详细记录着陶少誉的捐款流向,只有十分之一被用于了操场改造。
如果命运真的可以摆上桌面比较好坏,不知程主任有没有想过,他的桌上会摆上这样的命运?
他女儿全身大面积烧伤,呼吸道严重灼伤,但毒操场事件就如那笔被收回的捐款和翻修一新的操场一样,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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