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带好围裙，去看他负责的锅。往锅底下加两块碳，这时小孙又推着车子来了，车子上放着一个铁盒子，盒子里装满了猪蹄子。
张叔喊道“小张，来啊，来活了”
小孙又跟着起哄“张妹妹，你别给他俩干了，他俩又不给你好处费，你快过来吧！”
张小雅在水泥台子的水洼处涮涮手，走向自己的战斗岗位。同张叔将车子上的蹄子放到她们的锅台上。
老张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发黑的薄薄的口罩带好，捂住嘴巴，却露着鼻子。
张老头一手拿大漏勺一手拿猪蹄子，把猪蹄均匀的摆放在漏勺里，然后下锅，像小李蘸猪尾巴似的同样在黄香锅里来回掂几下，提出来，“扑哧”倒进身边的水池子里。
因为黄香这个东西离不开水，所以每个锅旁边都有一个小水池。
张老头，从水池里捞出那些沾满黄香的猪蹄，扔到旁边的小水泥台上，张小雅就站在这个水泥台跟前，这个水泥台比大窝棚的那个小很多，毕竟这个窝棚小。但却比那边水泥台要高，在那边拔猪头需要弯着腰，在这里拔猪蹄的时候直接站着就行。
张小雅的工作正式开始了，把这些沾满黄香的猪蹄干净，把原来猪蹄上的毛，去除干净，干净到一根没有。
她低着头，认真仔细的检查手里边的每一个猪蹄，在确保它们是真的干净之后，再把它们放进台子边上的一个铁盒子里，这些干净的蹄子再由小孙送往修蹄子的屋里，来进行下一道工序。
至于下一道工序是什么张小雅还不是很清楚。
“慢点干啊，机器又坏了！”小孙推着几个猪头过来说。他扔完车子上的猪头，又来到张小雅这边“张妹妹，我给你帮帮忙，你怎么谢我啊？”小孙嬉皮笑脸的说
“你说你这孩子，你给你张妹妹帮忙还不是应该的，还谢你干嘛？”张叔从不落下一句话。
“你请请我呗！”小孙舔着脸问张小雅
“行，你给我拔完蹄子再说！”张小雅说
“不行，咱得先说好，要不我不给你帮忙！”小孙露着他标志性的大牙龈说。
“你说你这个人，还想叫他妹妹请他？你怎么不说请请你张叔？”张叔故意跟他闹
“我请你干嘛？一个糟老头子，我还得找我妹妹给我说个媳妇呢！”小孙三句话不离媳妇，牙也越露越大。
“什么机器坏了？”张小雅不想再听他胡咧咧
“咱不知道，光听说机器坏了”小孙说完这句忽地扔下手里的蹄子“不给你拔了，又不给我什么好处！”搬起台子上装蹄子的盒子，扔到车子上 走了！
“你看这孩子‘二青’吧?！”张叔问张小雅，虽是反问句，但语气里绝对的肯定啊!
张小雅没说话，老张头继续说：“你别看他这个熊样，家里有钱，他爹是孙庄的大队书记，他上这个班是他爹请咱厂的董事长给办的，花了两万块钱呢！”
张小雅想自己进厂的时候也花了两万块呢！
张老头继续说“唉，人好不如命好啊！你看他那个熊样，要不是他爹，他能有个媳妇吗？”
“他媳妇是干嘛的啊？”张小雅好奇什么样的人会喜欢小孙。
“干嘛的？他能找个干嘛的？”张老头的语气里充满着不屑“在家里的，会做衣服，自己做衣服”
张小雅不知道所谓的自己做衣服是不是开那种缝纫店的
“长得好不好？”问完这句她突然感觉自己好无聊啊!好奇这些破事干嘛呢?可能自己也是觉得 他这个熊样怎么会有媳妇呢?!
“黑黑的，长得一般！就他那个熊样，长得好的谁要他！”张老头趁间歇尅沾到自己手上的黄香点点。
小于和小李忙完他们那边的活到张小雅这边来帮忙“张妹妹，我们来给你帮忙了！”
“哎呦，太感谢了！”张小雅笑着说。虽然带着口罩看不到嘴边的笑容，但张小雅有一习惯，只要开口必有笑意。
张老头一看来了帮忙的，拿起漏勺高兴的说“我赶紧把这些蘸出来，咱一块拔！”
“老张头，你赶紧蘸，再没活就别说这些人不给你帮忙！”小李说
“好，好小子，敢教训我了！行行行！”张老头一边往漏勺里放猪蹄一边跟他们打哈哈。
小孙手里拿两根猪尾巴“突突”的来了，因为他的个矮，围裙都盖到水鞋上，再加上他本来走路就抬不起脚，所以会“突突”的。“又来一个小妮”他高兴的说
“你看看这个家伙，来个小妮恣成这样！”张老头打趣
“谁啊？长得好吧？”小李和小于凑热闹。
“你问我她是谁，我也不知道啊，你自己去看啊！”小孙说
“上哪儿去了？干嘛去来了？”小李接着问
“上后面修小肉去了，人家科长不要，又上咱们这边来了，去修蹄子那里了！”小孙说的够详细
“噢，那我得去看看去！”小李说.
“你看这孩子动什么歪心眼子呢！你看人家干嘛？”张叔打趣。
“我看看怎么了，长了不就是让看的吗！我动什么歪心眼子？老张说话就是叫人不舒服！”小李不让他
“啊，好啊好，我说话叫人不舒服，我不说了，你跟你张妹妹说吧，你就愿意和她啦！”老张也不恼，继续打趣
“是，你可算说了句实话，我就愿意听张妹妹拉呱”小李腆着脸说
“谁啊，谁愿意听啊？我也愿意听！”小孙又来凑热闹
“你上班交了多少钱？”张小雅问小孙
“我那来的时候交了两万块钱！”小孙倚着墙说“你看，俺爹给我交了两万块钱让我来开车了，我开了这么一辆破车！还是独轮的！”他自嘲，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张小雅想这话应该也不是出自他的脑子。
张小雅在想，老爸肯定也不知道这厂子是干什么的，要不然老爸也不至于花两万块让她到这里来。”
“啊？你上班的时候交了两万块钱啊？”小于吃惊的问
“嗯，要不不让来！”小孙说
“嗐，干嘛使啊？我来的时候，王三（厂长）说交两万给办成正式工，干什么用啊？我现在工资和你们一样，而且只要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人，你们不想干了，还得挂着你们的钱，根本不合算。”小李说
“我没钱，我也交不起！叫干就干，不叫干就走人！”小于笑着说
“俺们那上班的时候，哪有交钱这一说，你们赶的机会不行！”张叔说“不是也有没交钱就来上班的吗！”
其实张小雅也知道和她一起来上班的韩姐就没交那个“风险抵押金”因为韩姐的舅舅是畜牧局的局长，单位上用的到人家，不敢得罪呗！
“怎么这么慢”李科长来催“我叫你们光拉呱”
大家都不说话了，小李和小于也悄悄的撤回他们的阵地了。
“你手里麻利着点，别光拉呱，多看看蹄子！”李科长对张小雅说
张小雅一直低着头拔蹄子，不说话，老张头也开始拔那些蹄子。科长又对老张头说“看好，拔干净，听见了吗？老张，看好”
“哦，知道了”张老头答应着
科长检查了一会儿铁盒里拔干净的蹄子，就甩啊甩的走了。
看科长走远了，老张头问“妮儿，你怎么不搭他的腔啊？”
“啊？”张小雅一脸吃惊，科长是跟自己说话吗？“我不知道说什么啊？”
“你得搭腔啊，要不然他怎么想啊？他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听他的呢！”张老头教育
“哦”张小雅答应着
小孙又推着车子过来了，“快点啊，这就要杀完了！”
“怎么这么快了？”小于和小李问
“说是杀六十就不杀了！”小孙放下车子说“赶紧杀完走人了！谁愿意在这里谁就在这里！”
“怎么杀这么点啊？”张小雅问张叔
“杀多了，肉卖不完，给谁去啊？！”张老头说“妮儿，咱快着点吧，后面得攒了不少了！”
“嗯”张小雅答应着，但手上的变化却不大。
秋风凉了，水也变得冷了。一阵风吹来，张小雅觉得手背有一丝丝痛，可能是被风吹裂了吧，她把手在水洼处涮一下，然后在袖子上擦擦手背，这样会稍微舒服些。
台子上的水顺着大围裙往下流，滴在鞋上，现在还没到冬天，就感觉这两个膝盖冰凉，很疼，疼的有些受不了。
天凉，水冷，连这个水泥台子都冰的要命，她这小身子骨能受得了才怪啊！
好不容易忙完了，收拾一下这个小窝棚，然后去洗手，这个时候她才有机会看一下这个工厂的全貌。
张小雅首先来到猪“起飞”的地方，这个差不多有四五十平的房间很怪，里面立着几根铁柱子，是用来挂滑轮，柱子尽头处是一方水泥台子，那就是猪的断头台，连接跟猪圈相通的通道，猪圈里的人将猪赶至通道里，这边的“侩子手”把链接着的铁门关上，拿电棍，对着那猪当头一击，只听那猪“吱吱”几声便倒地不起，而后这人就拿一把十多寸的刀子，猛地捅入猪脖子的位置，再在脖子上转一圈，猪头就完成了与肉身的分离，紧接着就被铁链挂着脚吊起来，成了无头猪尸。
跟断头台紧挨着的地方也有两口大锅，这口锅比张小雅那边的黄香锅还要大一倍。
此时里面的水浑浊的泛起浓浓的泡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这两口锅是用来给猪头，猪蹄褪毛的，小孙推走的那些猪蹄，猪头是先经过这两口锅褪毛，而后张小雅才去拔毛。
这也是个技术活，水温的掌握很重要，不能太热，不能太凉，太热了把猪头猪蹄烫熟了，毛就下不来了，太凉了，毛也下不来，做这个工作的是位姓尹的二十五六的小伙子。整天一副欠别人三百万的表情，没看见过他的笑脸。
经过那条滑道，猪尸一路倒挂着来到一个中年妇女身边，那女人扶着猪脚，让猪尸慢慢躺在一条履带上，履带两边各站着两个人，待猪尸躺好，其中一人拿着四寸长的尖刀对着猪的肚子就是一刀，而后将那猪皮小心的划开。然后几个人飞快的把猪蹄给割下，扔向地上的盒子里。
哦，对了，这也是小孙的工作之一，他得把地上的蹄子收好，拉倒对面烫头的尹哥那里。
紧接着猪尸又随着履带的运动，被传送到一个很高的机器上，大家叫它“剥皮机”剥皮机上站着两个中年妇女四十多岁的样子，等猪一上机器，她们把猪皮的两边压到剥皮机上，然后两人同时躬身子，使劲把那猪一推，这边还有一个开剥皮机的那是科长，他拉着那根长长的手柄，随着两个大姨的节奏，猛的推下去，这样猪皮跟猪身分离，被剥皮的猪，又滑到了一个叫做分割锯机器跟前。那猪皮就落在了地上。
不知怎么回事，看到这里，张小雅便想到从书上看的，日本关东军拿我们中国人做人体试验的故事，瞬间不寒而栗，大有头皮发麻的感觉，她想迅速逃离这里。
��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