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家只是家

夜晚，独自漫无目的地走着，手里拿着刚取的快递。不想回家，出门时林先生在讲电话，我不喜欢他总把工作带回家。晚饭没吃，林先生也没吃，争吵后谁有心情吃饭呢。况且，就是为了吃饭而起的。

记得我曾写过，等林先生做晚餐，等到很晚。事后，林先生却略带不满地说“你不能先做吗，明知我在忙”，我说“不能，你一直都在忙，岂非永远指望不上你承诺的晚餐？”

后来的日子，也是因为他在忙，把煎鱼做成炸鱼，省时省力，丢进炸锅，无需小火慢煎。可我不喜欢吃炸得酥脆的鱼，这么多年夫妻，他不知道吗。没有阿姨，我洗鱼手指被刺伤，他却忙着工作，厨房里草草应付，他明明可以煎得很好，却一点也不认真。

今晚，又是同样。下班回来，他主动进厨房帮忙，原本我是感激的，可他接了个电话，讲文件到没到，之后心不在焉，把丝瓜随手切了丢进油锅，连皮都没去。

望着一片混乱的油锅，我忍无可忍，对他说“你如果在想着工作，请别进厨房，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帮忙”，林先生回答他没有在想工作，丝瓜难道不是连皮吃的吗？

我说这辈子你吃过不去皮的丝瓜吗？

林先生说他不记得了。

原来强词夺理真的不需要道理。我很生气，想把林先生撵出厨房，我说“你的眼里只有工作，没完没了的忙碌，你还在意我们吗？你那么喜欢工作就待在公司，别回来。”

林先生说“我是很忙，哪里像你待在家里这样清闲。这个位子有多难坐，集团人事变动有多频繁，不事事亲力亲为，什么都不管不问，怎么坐得稳？”

我说“难坐就不要做了，为什么要这么累？”

林先生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遍地都是倒闭裁员的企业，我们能有现在的安稳来之不易，一句不做了，全家吃咸菜稀饭吗，两个小家伙高昂的学费不交不读了吗？”

我反问他“难道你不工作我们就沦落到吃咸菜稀饭的地步吗？我可以养你，养孩子。”

林先生说“你拿什么养？”

他忘记了，几曾何时，我也穿着职业装，出入高档的办公楼，打着电脑，喝着咖啡，拿着不错的薪水，难道还不足以全家吃饭？当初是你叫我不要做了，安心照顾家里，如今反倒成了你口中的清闲。

林先生说“现在早已不是六七年前，新一代的崛起，你太久没有工作，根本不知道当今社会的生存激烈，大学毕业生都沦落去送外卖。”

我说“送外卖也好过跟着你吃丝瓜皮。”

林先生转身离开厨房，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晚饭只有孩子们吃了，我和林先生都没吃，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我也不理会他。他的电话又响了，似乎在跟他说那份文件找到了。我的电话也响了，快递小哥让我去取件，他们不被允许入小区。

独自在黑夜中走着，不想回家，期望在月色下多停留一会儿，也想把林先生拉进黑名单，让他与工作相依为命吧。可思虑一下还是算了，他若找不到我，像以前那样在家族群里@我，惊动了北京怎么办。

还是回家吧，去把那桌饭菜扔进垃圾桶，不吃何必留着。

进家换鞋，俯身把门前地毯上的污渍清理一下，林先生走过来，也俯身，从身后抱着我，语气柔和问还生气吗？又问冰箱里的巴黎水是谁帮他冰的？他说以为家里已经没有他的冰饮，很意外。最后说吃饭吧，他饿了。

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他的模式。坐在餐桌前，看他替我盛好米饭，夹菜到我碗里，菜都凉了，他又起身去温热。

我还生气吗。

能否别总把工作带回家，能否让家，只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