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片松林,风起听涛声,一片清朗。
此时已近晌午,明晃晃的太阳就在树顶,树底暗处的积雪散发出一片灰白,那是尘的颜色,一如这山外的萧瑟。
他站在父亲的坟前,透过松树的缝隙,放眼看向南方那个小村的一角,枯枝败叶,袅袅炊烟。那是生他养他十年的小村,多年以后,他终于如愿地回到了这里,站在父亲的坟前,遥望这片故土。
收回眼,拿起铁锹,慢慢的铲起冻土,一点点的加固着坟。这是这片土地的习俗,上坟是要填土的。可是春初东北的地太硬了,只能一点点啃,看着坟上薄薄的一层新土,他突然悲从中来,慢慢地跪了下来。
“都说养儿防老,可是,我终究成为了您最后的牵挂。却没有尽上最后的一点孝心啊!“声音渐悲,风声渐起,草木皆枯,唯青松与松涛在呜咽着回复,像极了父亲走前的叮咛,却只是多年前的回响。
这些年,越走越远,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上一次给父亲上坟,已经是三年前了。松针落了又生,生了又落,在松林的角落里铺满了慢慢的一层,他就那样坐在松树下,手里不时地摆弄着松针。
“爸,我又来看你了,三年了,您想不想我。妈现在身体还好,只是血压有些高,我们一家三口也一切都好,就是离家有点远,不过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只是没有每年都来看看您,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不会的,您怎么会生我的气呢,您从来都没有生过我的气,打骂都没有过,怎么会生气呢!可是我生我自己的 气啊,这些年只有回到这里,我才会认认真真地把您想起,想起您的托孤之语,我就觉得对不起您……“
他的声音终于有些平稳了,也许是劳累过后的休息让他又有了些许的气力,他跪在坟前,郑重地磕了九个头,好像是要把三年的一起磕完。然后,站起身,拿出镰刀,将坟边的几颗松树慢慢地修剪了起来,这是陪伴他父亲一起看家的忠卫。树林间的缝隙太了起来,远处的小村看得更加清晰了。
他的心终于静了下来,抬头看看树顶的太阳已渐渐偏西了。他又坐在了坟前的石头上,面朝着南方,那个角度正好可以透过松树间最大的缝隙,看到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山村,以前那四周的山。他慢慢忆起了童年的点点滴滴,那条结了冰的小河,曾经从北到南的玉带,如今被枯草烂叶所掩埋,满地一片枯黄,只有在山顶与蓝天接壤的地方,才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慢慢地,躺了下去,厚厚的松针软软的,有几分儿时的味道,那个藏在时光褶皱里的记忆,一点点苏醒了,天空还是儿时的蓝天,只是不见了父亲亲切的笑脸。
“大哥,饭好了。“山脚传来了表弟的叫喊声,回了声好。然后,起身。又一次将目光移回那冰冷的坟,然后,又一次渐觉哀伤,说了声”爸,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然后,泪水又一次滑落,因为他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会不会又是一个三年。然后,扛起铁铲和镰刀,慢慢地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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