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心而后调身
老子哲学也如儒家,也是讨论理想价值追求的人生哲学,因此涉及心身关系的时候,就是工夫论进路的。
老子的理想人格依然是人间的圣者,是能治理天下的领导者,藉由对于人性弱点的掌握,对于人际关系变化规律的掌握,知道如何处理人心,团结众人,结成群体。
所以他的工夫论就是要处理人性负面的部分,把它控管好,就能领导众人,所以自己要懂得谦让,懂得给予。
这在老子就是无为这个概念在讲的,无为就是无私,是老子的本体论核心概念,工夫论就是减损、守弱、不敢为天下先,一句话,让利于人。
这样的工夫论,和身体的关系是不大的,主要也是心理修养的活动而已。
但是,老子文句中也确实涉及了若干与身体有关的命题,究竟其意,则是与气功修炼有关的关念,为什么气功修炼会在老子哲学著作中出现呢?
至少有一点,能静坐练气的人,才是能控制心智情绪的人,也才是能够在工夫修养中落实意志纯粹化的人,这样的人才是能让人而不与人争利的人。
就此而言,在工夫论上,身心是一致一体的。
以下,针对若干老子涉及到身体工夫的理论,进行讨论。
首先谈心理修养对身体的处理。
老子第三章:「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其中一句话,「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这里讲的是圣人对百姓的领导,对百姓的身心的不同管理策略。
目标在心理上减少他的欲望,身体上增强他的健康,健康的身体,平淡的欲望,这样的人,寿命可久,也便于领导。
其中,「不尚贤」、「不贵难得之货」、「不见可欲」都是领导者让百姓减少欲望的做法,但如果领导者自己尚贤贵货充满欲望,那是无法让百姓不尚贤不贵货不多欲的。所以自己要先修养好。
「无知无欲」没有耍小聪明,没有自私之心、没有损人利己的欲望,「智者不敢为」,小聪明不敢用,这些都是「虚其心」,实际上是减少欲望,结果对自己就不致耗损精力,以及陷入灾难。
因为心理的价值观的引导,而对身体有一个处理,就是让自己健康的活着,但不要去做其它争逐权利的事情。
老子第十二章:「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耳目口鼻的感官使用,一味地外放,其结果,就是让自己内心慌乱,把身体搞坏和把精神消耗,所以,照顾身体健康就好,而不要追求欲望。这就需要用无为的智慧引导了。
这一章,讲的是感官欲望的不要过度追求,要做的,是保住生命的能量精力,用于有价值的事情上。
练气功与心理修养
老子第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这一章的谷神、玄牝,常有多种解释,其中一种,把谷神解为道,玄牝解为个人身体上的能量中心,在气功的状态中,把能量集中于玄牝,让它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样就导引呼吸,气息绵延,健康长寿可望矣。
这一章直接讲的是身体的操作,当然也是有知识在先,以知识为主导,处理身体能力的提升的问题。这一章也可以纯粹做抽象解释,也就是道的作用,永恒不间断。但就与本文主题无关。
老子第十章:「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国治民,能无知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掌握大权时能谦下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为乎?」
这一章明确是针对身体的处理,「载营魄抱一」将精神专一,魂魄不离,「专气致柔」,将神气收敛,使气充身体,健康饱满。「爱国治民,能无知乎」,治理国家不要使用自私自利的小聪明。其中处理身体、精神、国家都是使用同一套思维原理,就是用志不分,不外放,不出离,收敛守摄,还归于内,既在政治上有所守,又在身体上有效果。
婴幼儿的身体
老子第五十五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之牝牡之合而全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道德修养浑厚的人,就像小孩子,不入险地,不遭灾害,因为没有物欲,又使得身体状态达致精强神旺,成年人就要让自己追求这样的状态。
综观老子论于身体,就是保住身体健康,不要滥用感官欲望,为何如此?关键就是下面这一章之所言。
就是要谈对身体也就是生命的态度:
老子第十三章:「『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何有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生命最大的忧患不过就是有了这一条命而且活着这件事情而已,所以,人活着,不论多大的事业,大不过有一条命,做事业不需要充满欲望,把命顾好最真实有用,好好收敛精神保存体力,事情做完就好,不要贪求额外利益,这样的人做事,最靠普,社会最能信赖。
这是老子的大智能,老子型态的圣人就是没什么身体感官权势名位的欲望,就是顾好自己顺便顾好国家而已。
老子对身体视重视的,所以《河上公注老》的书中就特别发挥健康长寿的修炼观念,讲宝精、爱气、节欲,其中的指导思想就是无为的价值观,就是不要有私欲,不论是身体感官的满足还是权势名位的满足,都是错的。
减少欲望,身心强旺,不得已时,治理天下,天下可治,寿命可久。
就此而言,身体也是载体,为了心理的价值理想服务,心智要懂得调理身体,让它健康长寿,然后好好生活照顾自己,不得已,就同时照顾天下。
而关于身体对心理的影响,老子是没有讨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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