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

 

王胖小担心张发水性子猛，打电话专门交代，发展新客户时，千万别与人起争执，买卖可以不做，钱可不赚，出门在外的，生命安全第一，身体要紧。胖小向发水提起一个人来，这人叫唐兵杰。在张发水没去之前，就跟这跟这位佛州本地的老板有过生意来往，唐老板偶尔在北方拿点猪皮，再转卖出去。

唐兵杰有五十多岁，张发水见了面总是唐叔唐叔的叫。闲暇之余他就去唐兵杰的店里唠嗑，讲一些北方人稀奇古怪的故事，二人成了忘年交。张发水想，自己要独立为舅舅撑一方天地，必须交结几个朋友，这样才能站住脚跟。他觉得不能忍受被带走客户的损失，向唐兵杰请教。唐兵杰说：“ 这个老万，不知道哪的炕头热。”他出主意让发水多和客户交流，做生意就等于做感情。办法有的是，先请他们吃饭，联络感情。

做生意还请人吃饭？张发水从前做小买卖，从没请过客户。电话上，张发水向舅提起这事，怕舅不同意，没说明是和万家银抢客源。王胖小看发水经营得不错，答应得痛快：“花几百块钱还用问我，你自己定。”

有了尚方宝剑，张发水兴致勃勃了，舅的钱，自己作人情，何乐而不为。把以前的客户召集起来，请大家吃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客户们一说，再无中生有的说老万如何好色，每夜都要要小姐陪。众人听了，个个唾骂万家银的为人。

张发水再见到万家银的时候，是在北方皮行的门口。万家银一身狼狈相地站在那，称那个方老板早不给他交房租了，说要回家看病去，向发水来道别，吭吭吃吃地提出借五百块钱路费。张发水给舅打电话，王胖小紧着说，给他给他，这个老万呀，身体也不好啦？等我闲下来了去湖北看他。万家银拿到钱千谢万谢，转身离开时却极度失落的说：“阿水，我得了绝症，这钱怕是还不了你啦。”

张发水以为他故事这么说，夜里了再想想觉着老万没必要撒谎，他心中不平静了，老万从南方到北方，只身出来打工可是历尽艰难，最后落荒而去，确实可怜。第二天上午，发水买了点东西到南京旅馆想给万家银送别，看他还有什么困难，赶到一问8608房间的客人，前台的服务员说他两天前退了房，已人去楼空。

12

唐兵杰和北方皮行来往密切，一些商家就知道他来北方皮行拿皮的商业机密，机灵点的就开始绕开唐兵杰，直接过来买货。张发水知道了来客的底细，都客气的回绝了。“张老板，大家都是生意人了，为什么不卖货给我，这样子不好的啦。”“对不起的啦，我和唐老板有约在先。有饭大家吃，有钱大家赚嘛。”而有的商家点子多，他自己不出面，让别人代买。

张发水也很纠结，商场如战场，做生意时间长了难免会有利益冲突。这天，把唐兵杰请到饭馆喝酒，张发水八两的酒量，喝得唐兵杰脚根都软了。唐兵杰明白他是在用自己教他的法子来对付自己，也没意见。说道：“你们开皮行，买谁的算谁的。咱们虽然同行，决不做冤家。”张发水很感动：“那以后我再给你特别优惠。”唐兵杰说：“没事，你们卖9.8我也卖9.8可以了，赚杯茶水喝就够了。有的客户要签单，你的皮行不签单，我签，所以来我这的还是会来的。”张发水感受到唐老板人好，在做生意这方面讲究顺其自然，令人佩服。

下午，来了一位大个子，开着一辆双排座50，看见唐兵杰也在，就故意撞倒了他的自行车，好像是给了唐兵杰一个下马威。张发水一看，唐兵杰是本地有名的商人，这个人却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见他很有来头，不禁心里发毛。被撞的唐兵杰只是微微一笑，介绍说：“龙山家具厂的李炳南老板大驾光临，有派头。”李炳南抱拳道：“炳南向唐老板谢罪。”张发水发现两人相当熟悉，放下心来。

李炳南来到皮行的屋里看了看，问皮子价格，张发水说9.8元。当时给别的皮行就是八块九，他就是不想跟这个人做生意。李炳南谈了价格没说买不买便走了。唐兵杰告诉发水，这个李炳南是个有意思的人。

在唐兵杰走后，李炳南开着车又转了回来。张发水注意到他的兜里鼓鼓的，猜测一定是钞票。李炳南进屋就说要四五包皮子，点了数，装上了车，李炳南翻遍了兜就说没钱。发水明知道他有钱，以为他在开玩笑呢，再说唐兵杰这么有势力他都惹得起，觉得这个李炳南肯定分量也不小。就笑着说:“没钱就拉走呗。”谁知这个李炳南果然把车开上就开走了。大创问发水认不认识这个人，发水说不认识，大创着急地说不认识还不去追？发水这才认真，正准备追，看到李炳南车的尾灯亮了，然后他把车就倒了回来。发水一看人家回来了还追什么啊！只见这个李炳南晃晃悠悠就从车上下来了，问张发水:“你不怕我跑了吗？”发水说:“怕你干嘛？你堂堂一个大老板，为了区区一二万跑了，丢不起这个人，要是跑了就送给你了。”李炳南听了一阵朗笑，从口袋里掏出几沓钞票叭地摔在桌子上，问:“这是不是人民币？”张发水说当然是。李炳南继续说:“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下次买皮能不能便宜点？”张发水说:“成，你看你跟唐老板这么熟，我们给唐老板和你都是一个价。”李炳南说：“比唐老板便宜一行以色列行不行？”张发水半开玩笑地说：“不行啊老板，做买卖要一视同仁，看你像个黑社会，我哪敢要大价啊！以后我们还仰仗你呢。”李炳南胸脯一拍，哈哈大笑:“我就是黑社会！”

瞅着李炳南的背影远去，张发水担心起来，万一他知道买的价高过后找事可就不妙了。给唐兵杰打电话，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嘱咐道：“刚才给李炳南的价格是9.6元，要是他问起你别说错了，看着这人像烂崽，在这做生意也不容易，别再惹了麻烦。唐兵杰头说：“不会的不会的，其实李炳南这人一点不烂崽，他有时候在我这拿货。”“要是知道他在你这拿货就不卖给他了。”“没事的，他也很少来我这，只拿点猪皮。”

唐兵杰提醒说，李炳南这人怕老婆，他老婆可是个厉害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