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洁她娘在没怀上丁洁之前,就一直盼望着再生个男娃,尽管家里已有四个孩子了,却只有丁洁哥(丁磊)一个男孩子,"女孩早晚都是人家的人,靠不住,指不上的,庄户人,凭劳动吃饭,还是男娃管用!"丁洁娘坐在村里那棵榆树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和村里三姑六婆们说着家长理短,"谁说不是的,小磊娘,你不再要一个,留给你家磊子作伴,打虎还要亲兄弟呢,有两个壮胆,以后在村里也没人敢欺负你们!""要,正想着要呢,可小磊他爹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咱这干着急,也没法不是!"丁洁娘和三姑六婆们说着女人之间的私房话,一阵阵笑声惊飞了榆树上的鸟儿!
自打丁洁娘怀上丁洁,就没少找村里的"神婆"们看过,也找过有经验的人搭脉,他们都说丁洁娘怀的这胎是男娃,有人还拍着胸脯打保票,说如果丁洁娘这胎不是男孩,过年送头自家养的一头猪给丁洁家,世人多都爱听自己想听的话,丁洁娘一高兴还送那人一大包带壳的花生,花生搁在那个年代也算是稀罕的吃食。谁知一家人的期盼最终还是落了空,从丁洁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她是那个家里不被待见的人!
丁洁在磕磕绊绊中成长着,自打她记事起,她娘就没给过她好脸子,她也从来不会因丁洁年纪小,而不让她去干农活,只要是能拿的动,搬得走的体力活,丁洁一样要下地去做,"干不动重的,轻的至少能做吧,实在干不动,在家做饭,别耽误俺们回来吃就行!"六七岁的小丁洁看着一张能做七人饭的大铁锅,有时也不知如何下手,一会顾锅里,一会顾灶火,常常抹得一脸灰,饭不是糊底,就是加生,哥姐们吃着饭还要数落她,"你还能有啥用,饭都做不好,这饭让人怎么吃!"每听到这些话,丁洁心里就特别难过,也偷偷哭过,她娘干了一天活,又累又饿也没好气,有时也拿起棍子打丁洁,她爹丁宏看见也心疼她,可他一直惧于丁洁娘的淫威,也不敢替丁洁出头说句公道话(丁宏年轻时家穷,父母逃荒要饭路上双双病死,撇下他们兄妹几个,他们个个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穿条大腰裤子用田里红薯秧子当裤带系着,这样的家庭又有哪家闺女愿嫁给他,丁宏近三十才娶到丁洁娘,听说丁洁娘早年是离过一次婚的,否则她也不会嫁给丁宏,这些年,丁宏在家里就没说过一句硬气的话,大事小事全由丁洁娘一个说了算,她是个特别强势的女人)!
丁洁八岁,到了上学的年纪,(以前八岁才开始上小学)看着村里和自己差不大的小孩背着布包去上学,丁洁也想去,可她娘一直不松口,"家里猪羊谁管,这么多张嘴等吃饭呢,眼看大妮都要找婆家了,年把年的事了,嫁妆总要陪一些的吧,最孬也得给打个木箱柜子啥的,咱家屋后那几棵树还没长起来,就是都砍了,也做不成一件东西,还不得去买木头,我还指望养肥了猪去换钱呢,她去上学,又要交学费,你要供得起,你就让她去,自个家几斤几两不清楚!"丁宏低声下气地和丁洁娘商量丁洁上学的事,被她娘好生数落了一番,丁宏也是怕村里说三道四,还有最近镇上李干事(管村里杂事的人,类似乡长,镇长秘书)来村里检查,主要也是调查适龄儿童入学的事,丁宏胆小,他怕撞在枪口上,被当典型遭人议论!
"让孩子去学校吧,没钱也上着,等有了钱再交!"李干事站在丁洁家门拿着笔在纸上写了丁洁的名字!
丁洁入学了,一笔一划,半截粉笔,墙上的黑板,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学屋里的一切都让丁洁感到新鲜又有趣!
"你家这孩子,好好培养,以后会有出息的,脑子瓜灵聪,学个啥,一点就透!"村里教书匠王福每见到丁洁娘,就会把丁洁夸上一通,"有个啥用,上好学,以后嫁了,我们也得不了什么济,都是替人拉磨,俺们家也没那条件培养,能上哪天,算哪天吧!"王福摇头叹息着走了"白瞎了个娃呀!"
丁洁每天放学回到家,愣都顾不上打,撂下书包、挎上比她还要高大的草篮子,去田边割草,圈里的猪羊饿的乱叫,娘说过,只要黑天回家,没见到草篮里有草,第二天丁洁就不能去学校!
日子艰难的朝前走着,丁洁对知识的渴望却一天比一天浓烈,每天天不亮,全家人都还在睡梦中,丁洁便起床去厨屋给自己烧饭,(因为她要去上学,丁洁上学那些年,她娘从来没起早给她做过一次饭)她等饭烧开,放把柴火在灶里慢慢熬着,自己拿本书坐士灶边静静地看着,有时起得更早些,丁浩也会去离家稍近些的田里,去看麦尖的露珠,去瞧树枝上包裹着的冰冻,它们美极了,有点像琥珀,晶莹剔透的,一种欣喜在丁洁心头荡漾着,仿佛只有在那时,丁洁才会感到生活的美好!
丁洁上小学三年级,她哥丁磊结婚了,嫂子月荣长得高高大大的,身村宽泛,没啥文化,做事也很粗犷,什么规矩,什么条框,在她眼里都是在放屁,她根本不屑理会,丁洁她娘偏偏又是个讲外面,顾眼子多(喜欢在细节上挑刺)心高气傲,霸道强势的那么一个人,两强相遇,"战火弥漫"的生活让一家人苦不堪言,丁洁的日子也更加困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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